“你们在这儿,过的很辛苦吧?”夏影于是说。
安娜坦然的笑说“我是十六岁到这儿的,说不辛苦那是假的,但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辛苦也是真的,你知道吗,我们矿区十年时间,居民收入水平比之原来,提升瞭五十倍,辛苦和收获,是成正比的。”
夏影看俩孩子一直在安娜周围跑来跑去,再环顾四周,大院子,一个特本分特安稳的女人,也不知道怎么滴,突然就悲从中来“他对你好吗?”
“工作挺忙,但每天下班都会早早回傢,帮我带孩子,做饭洗衣服,男人嘛,我也无法再要求更多。”安娜说的那是人冷奇。
事实上当初在延安的时候,苏向东对夏影也是很好的。
但是,物质,她想要物质啊,而他给不瞭她的,恰恰就是物质。
俩人正聊著呢,苏向东就进来瞭,是给冷奇搡进来的。
毕竟不是自己的傢嘛,苏向东特别扭,握瞭握夏影的手,就说“中午在这儿吃饭?”
事实上是希望她坐三分钟就能走,毕竟再过会儿,就怕俩孩子喊出话来,要把自己给拆穿。
安娜跟苏向东年龄差不多,比起冷奇那个大十二岁的丈夫,其实她跟苏向东坐大一起,一个白衬衣,一个白的确凉的裙子外面罩著解放装,才是看起来更相配的夫妻。
夏影哪还能坐得住儿,已经站起来瞭“我马上就走,你就不送送我吗?”
苏向东看安娜呢,安娜说“送送吧,抱著锋锋一起去送。”
他们的目的,是要打消这个女人的优越感,让她能冷静而不带偏见的看待事物,但是安娜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她,总还是感觉挺可怜的。
夏影跟著苏向东出到院子裡,回头看瞭一眼,说“这房子可真大。”
又看瞭看屋后,问“那树上的枣儿香吗?”
武装部院子裡全是和田大枣树,正值十月,鸡蛋大的红枣繁嘟嘟的。
苏向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前妻没来的时候可生气瞭,可等她到自己跟前儿瞭,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特别的后悔。
于是他说“对不起,当时我不该举报你的。”
其实举报完他就后悔瞭,她不回来,他的一生完蛋瞭,可她要回来,他们夫妻都得完蛋。
夏影拂瞭拂长发,摆手说“一切都过去瞭,我现在过的特别特别幸福,钱,这辈子花不完,我享受过的,吃过的,看过的,你这辈子都看不到的。”
“可我们吃过的,你也没吃过哟,比如我妈妈做的大列巴。”卫星摇著苏向东的手,就说。
夏影一下就愣住瞭。
聂卫星在院子裡跳著,够瞭颗枣子,又说“我看过的风景,你也没看过哟,比如现在的晚霞,你看。”
苏向东给这小姑娘逗的,咧开嘴就笑瞭,把她也抱瞭起来,在她颊侧亲瞭一下,他说“矿区的晚霞,真是我见过最美的,而小卫星妈妈的大列包,也确实好吃。”
“我们是很穷,但是我妈妈说,正因为穷,我们才有努力的方向,才有无限的潜力,就好像,早晨九点钟的太阳,还有我爸爸。”聂卫星又说“爸爸,我说的对吗?”
苏向东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想要找一个可以施展才华的地方,干一番事业的。所以,他在十多年中,跑瞭大庆,跑瞭靖边,再跑到乌玛依,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一展拳脚的地方。
在香港那些地方,或者他会泯然于衆人,但这个看起来贫脊,荒凉的矿区,于他来说却是非常难得的,因为,不论矿区还是他,都有著无限的潜力。
小锋锋抓著苏向东的头发,正在往下生拉硬拽,而且,他似乎特别好奇苏向东的这颗人头,把他的头发给秃噜乱瞭不说,突然抱住他的脑袋,就去啃他的耳朵瞭。
他爸爸的耳朵辣,但苏向东的不辣啊。
嗯,小锋锋觉得好香香,继续咬,咬的时候还没人阻止,啊,好香。
夏影轻轻往外嘘瞭口气,也不知道是释怀呢,还是放下,抑或是无与伦比的痛苦,她觉得自己是无法像屋子裡那个女人一样,放下一切物质呆在这样贫穷一个地方的,但同时,她又疯瞭似的,羡慕那个女人所拥有的一切。
而此时再说什么爱不爱的话,那就十分的可笑瞭。
站在夏影对面的男人怀裡抱瞭俩孩子,一个在跟啃猪耳朵似的,咬他的耳朵,另一个要揍那个,拳头打在苏向东的鼻子上,他看起来真的是个特别特别有耐心的,好父亲。
这不是打击,而是一盆冷水,泼向夏影的脸,泼去她精心的僞装,把她拽入,一个能让她认清自己的现实之中。
“安娜,夏小姐都走啦,我把苏向东的照片收起来就行瞭,你把锋锋的衣服快放下,你这是干嘛啊。”冷奇一看安娜提著衣服就要走,脑袋都懵瞭,赶忙就把她给拦住瞭。
安娜回头一看,儿子的奶瓶还在桌上呢,于是拿起来放包裡瞭,就说“不是你说的,把我让给苏向东瞭?”
“就隻是白天而已啊,我不是说过啦?”
安娜继续往外走著“可这个白天还没过完呢,好啦,再见吧冷书记,我得去找我的新丈夫瞭。”
冷奇追瞭两步,出来一看,苏向东怀裡抱瞭俩,也在大枣树下站著呢。
“苏东,赶紧劝劝安娜,让她回傢,她今天还得去上班啊,提著大包小包的走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啊!”苏向东本来挺悲伤的,可是叫小锋锋咬的,完全悲伤不起来。
安娜白瞭苏向东一眼“走啊苏向东,你的车呢,赶紧,我提著这些东西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