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最好瞭!”她慌忙答话,走到他的身边。
她掩饰自己想歪的小心思:“不过,我们要先回去一趟。你把洗净的褥子放回去,我还得拿上帷帽。然后还要去跟寂乐师太和淳善师太打个招呼。免得她们没等到我去用斋饭,急著寻人。”
“哦对,十一,在她们面前,还有在山下的时候,我们都得以兄妹相称。”薑月窈殷殷叮嘱:“不然的话,别人会说闲话的。”
十一救下薑月窈后,章嬷嬷为瞭方便和安全起见,在怀慈庵替他过瞭明面,说他是薑月窈的“义兄”。
既是兄妹,自然无碍。
十一蹙眉:“说什麽闲话?”
“就是、就是一些你不会喜欢听的话。”薑月窈一噎,她难不成要说,别人会误会他们是新婚的小夫妻吗?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不由得怦怦跳得更快瞭些。
她含糊地解释完,急匆匆地道:“总、总之,你记著唤我妹妹就是。”她说著,假装认真地研究怎麽上马。
“喔。”十一见状,干脆利落地将她横抱起,把她安稳地放到马背上。
骏马刨瞭刨马蹄,薑月窈吓得攥紧缰绳,慌乱唤道:“十一!”
小时候,爹爹教她骑过温顺的矮脚马,可不像踏雪这般,一看就不好惹。
十一翻身上马,将她圈在怀中,手执缰绳。
“你唤错瞭。”十一语调认真地纠正她:“你应该唤我‘哥哥’。”
少年的声音几乎紧贴著她的耳侧,薑月窈的耳朵酥酥痒痒的。
“嗯……”她明白,十一隻是在依言行事,可她却不自觉得低下头去,忍著羞赧,细声细气地唤:“哥哥。”
十一本来隻是顺口纠正她,可当他真的听到她轻唤的这一声“哥哥”,他忍不住看向身前的人。
她这一声哥哥,既轻且柔。她的声音,似乎含著羞。
她低著头,露出一节纤细白腻的脖颈。
“驾——”十一夹紧马腹,催马快行。
他得快一点才行。
——他好像,又要发病瞭。
*
薑月窈从前从未起码狂奔。春风竟失却它温柔的一面,直吹得叫帷帽的帘幕糊在她的脸上,显出几分凌厉。
薑月窈顾不上撩开帷帽,隻觉得骨头都要散架瞭。隻不过,照这个速度,他们很快就能下山,她想让十一能早点赶去看大夫,索性忍耐下来。
可惜踏雪随它的主人,不知女郎的纠结。它纵身跃起,跨过一道土坎,又平稳落地,继续往前疾驰。
薑月窈惊呼一声,吓得握住十一执缰绳的手。
少年正苦恼于要贴她多近多远,忽而被她握住手,他下意识地微勒缰绳,让马儿平稳些。
他烦闷地低声道:“我从没载过人。”
薑月窈还没来得及说“没事”,便察觉到少年的手臂收拢,更紧地圈著她的腰。他将她拉近,令她的后背紧贴著他的胸口借力。
他身体用力,下盘稳固,紧控缰绳,牢牢地将她护在怀裡。骏马速度不慢,但薑月窈意外地发现,好像不像最开始那样颠簸。
踏雪再次跃过土坎,却不再炫技,乖顺地听从主人的指挥,平滑稳当地跨过去。
十一的心跳稳健有力,薑月窈提起的心渐渐安稳地落到地上。
但转念,她又愈发困惑。
十一纵马疾驰,不见丝毫紊乱,这般生龙活虎,那他究竟生瞭什麽病?
不会是,长久难治的痼疾、隐疾吧。
薑月窈才放下的心,一下又重新提到瞭嗓子眼。
*
好在金珠魅力无穷,他们到醉琼楼订瞭一间雅间,很快就把马大夫请瞭过来。
金老爷的死让醉琼楼客流大跌,醉琼楼好不容易接到一出手就是金珠的贵客,光陪送的精致点心就上瞭六小碟。
但薑月窈没心思吃糕点,她一见马大夫走进来,就立刻站起身:“马大夫,您快看看我哥哥生瞭什麽病。”
十一既没吃东西也没喝茶,他在桌下,把玩著蹀躞带上绑的匕首。他单手扣在剑柄上,一会将它拔出些许,一会又将它重新插入刀鞘。
店小二给马大夫和药童开门时,他条件反射地拔出匕首,手腕迅疾地转瞭个弯,以便他能随时准备一剑封喉。
但望著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十一抿抿唇,不动声色地把匕首重新插回鞘中。
然而,等马大夫走到他的身前,十一还是不由自主地拧紧眉头。
纵使不在医馆,大夫身上浸透的药味,还是很难闻。
薑月窈记得十一对看大夫十分抗拒,她侧身给马大夫让位时,悄悄观察十一的神色。
他薄唇紧抿,搭在桌上的左手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忙偷偷攥住他左手绾起的袖子,轻轻拽一拽。
十一抬眸,神色凌厉地看向她。
“给你。可以闻一闻。”薑月窈偷偷将浸润香膏的帕子塞到他垂在的右手裡,飞快地道。
尽管他们不必去医馆,但以防万一,薑月窈还是快速做瞭准备。她对气味非常敏感,所以相当能理解十一对药味的敏锐与厌恶。
或许,这就是为什麽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对于给她披熊皮、让她不要生病这件事,异常的执著。若不是后来天气转好,十一在的时候,可能还会让她披上厚重的熊皮。
感受到她手指轻轻地擦过自己的掌心,十一握住她递来的那团柔软的帕子。他没有闻,可他的拳头却逐渐放松,手臂上的青筋平複不见。
他不需要沾染香膏的帕子。
她俯身给他塞帕子时,风拂过她的发丝,撩起淡淡的少女馨香,说不出的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