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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月窈在第二关中的惊豔表现，使得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热切关注她在第三关的表现。
隻见她先是从容不迫地遍闻香粉，沉吟片刻，便开始挑选香盒。她的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般毫无迟疑，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她难道对要调什麽香品，已经心中有数？”信王世子目不转睛地看著考场，难以置信地道。
回想起先前的担忧，信王世子不禁感到一丝羞愧。他本以为自己未能信守承诺，恐怕会导致她在比试中失利。然而此刻看来，薑月窈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相助。
薑月窈的确很清楚自己要制什麽香。
她一边嗅香时，就已经在脑海中组合各类香材。
在迢山闭门不出的这些日子，她已经用十一给她买来的香材，模拟过无数次如何在两炷香的时间内合香。
除却将阿娘的手札倒背如流外，她把在品香会上与衆人讨论的香方和自己想出的香方，一一记录在册，编纂属于自己的手札，并且将它们深深地刻进脑海裡。
两炷香尚未燃尽，她已然端坐于香席，请香侍通禀，允许她讲述她的香方：“这二十种香粉，可拟寒梅香……”
这次，她可没有香材限制。
衆人听她娓娓道来，争相传递她暂时和在一起的香粉。纵然这味香隻是半成品，可他们仿佛见初春雪落，嗅寒梅生发，虽逊三分白，却胜一段香。
人人侧目，轻声惊叹。
就连周四姑娘都收敛不以为然的神色，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发紧：“这个薑姑娘，究竟是什麽来历？”
“听说是寄居在富义巷孙氏药堂、孙傢的孤女，臣记得，孙傢大姑娘颇擅制香。想来，薑姑娘应是受孙傢熏陶。”晏昭回三言两语带过她的身世。
“哦，孙傢。”周四姑娘的声音松缓。
商户孤女这样低微的身份，断然对她构不成威胁。
她一向瞧不起与她云泥之别的商户女，但此时，她的眉眼间没有轻视之意，反倒生出几分慨然：“她倒是凭本事，为自己搏瞭个好前程。”
隻要第四关的“品香”不出大差错，薑月窈必然能当上香徒弟。
要是薑月窈身份再高些，周四姑娘不介意与她相交。
可惜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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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稍次两等的席位上，顾傢人也跟著道瞭声“可惜”。
但这一声不是为薑月窈而叹，而是为孙大姑娘而发——香会召开前“首徒”的呼声最高的孙大姑娘，竟在第三关折戬沉沙。
她显然心中慌乱，在讲述自己合香之道时，磕磕绊绊，到最后方寸大乱。
顾傢人嘴角微微下沉，将热切的目光投向薑月窈。
反观薑姑娘，纵然在第三关时，已得满堂喝彩，在第四关“品香”的环节裡，她依然沉著冷静，依香席之礼，择香具、隔火熏香，步步周到端方。
于是，当钟声敲响，香会谢幕，香侍的声音亦响彻园中——
“女香徒弟首名，第二十一号，薑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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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香侍的通禀遏制行云时，薑月窈长长地舒一口气。
从前，她隻能躲在角落的阴影裡，而今，她被衆星捧月般地簇拥在人群的中心，耳边隻有起此彼伏的道贺与恭维，再也没有人提及她是“灾星”。
可她唯独思念那一道少年的清音。
是夜，薑月窈并没有按衆人期待的那样，在上巳节的大庆晚宴裡觥筹交错，继续享受香徒弟首名的荣耀与赞誉。
她回到瞭寂寂寥寥的云岫间。
章嬷嬷和七斤去逛灯会夜市，而薑月窈独坐在铜镜前。
换新衣、巧梳妆。
她轻抿红纸，在唇瓣上晕开一抹嫣红。
她知道十一未必能赶回来。他们本也没有约好这件事。
可她还是想等。
万一十一今夜赶回来，她不在傢的话，他会找不到她的。
焰火飞空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消弭于啸啸穿林的风声裡。薑月窈一手捧著要送给十一的香囊，一手托腮，撑著桌子，昏昏欲睡。
云岫间安静得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直到少年清朗的声音，倏然闯开寂寞——
“窈窈！”
第056章 第 56 章
“十一！”
薑月窈听到声音, 眼前骤然一亮。她微提裙裾，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出。
月光如水, 倾泻在庭院中。少年正松开缰绳，踏著月色清辉，阔步向她走来。
薑月窈快步迎上前去，在距离十一仅仅一步之遥时才停下, 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受伤瞭？我闻到瞭血腥气和药味。”
她的指尖微微颤动，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掀开十一的衣裳仔细检查。可还未等她付诸行动，十一已经大步跨过瞭最后的距离。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嘟哝：“你的鼻子怎麽还是这麽灵啊。”
他的动作既急切又温柔, 仿佛要将这段时日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拥抱中。
薑月窈不敢挣扎, 也不敢回抱他，慌忙道：“你哪儿受伤瞭？这样不会碰到你的伤口吗？”
“隻是小伤, 我上过药瞭。”十一不以为然地道。
他才不在乎抱她会碰到自己的伤口，他甚至犹觉得不够, 低下头，轻轻蹭著薑月窈的脸颊：“窈窈，我来的时候，看到山下的人都在庆祝上巳节，你怎麽没去？”
他方才策马疾驰过热闹的街道。灯火通明, 人群熙攘,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他心中曾有过片刻的迟疑，怀疑窈窈今日或许会跟章嬷嬷他们一起去过节庆祝, 这样, 他要好晚好晚才能见到她。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很是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