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渊自从知道李姝菀存瞭跟沉回离京的心思,便一直让刘大盯著她与沉回。
此刻他见刘大慌慌张张,以为刘大打探清瞭李姝菀离京的打算。他问道:“小姐的事?”
刘大点头:“是,是小姐的事。”
宫人牵来李奉渊的烈马,李奉渊不紧不慢地整理著马鞍:“说吧。”
刘大欲言又止:“侯爷,小姐她、她同沉公子……去秦楼瞭。”
李奉渊的手一顿,以为自己听岔瞭,他侧目看向刘大,缓缓皱起眉头:“秦楼?南街的秦楼?”
南街半条街都是烟花之地,秦楼楚馆赌坊,满街脂粉香银钱臭,不是什麽敞亮地,也绝非正经人傢的姑娘公子该去的地方。
刘大点头:“是,是在南街。”
李奉渊做好瞭李姝菀跟著沉回离京去宥阳的准备,却没想过她会上那种不三不四之所。
他冷著脸翻身上马,一夹马肚朝著南街疾驰而去。刘大不敢耽搁,上马紧随其后。
落霞漫天,南街的楼馆外已高挂起耀眼的灯笼。琴声笑语自楼中传出,婉转勾人。
李奉渊与刘大行至南街,刘大抬手指向一所辉煌豔丽的高楼:“侯爷,就是那儿。”
李奉渊随之看去,看见门口互相拉拉扯扯的宾客与年轻女子,又别开瞭眼。
李姝菀的马车就停在秦楼外的街墙下,此刻柳素和桃青也在车旁。
刘大本还担心李奉渊待会儿进楼中找人搅得个天翻地覆,此刻看见马车旁柳素和桃青的身影,稍微松瞭口气。
他看向李奉渊难看的脸色,劝道:“侯爷莫急,小姐应当已经出来瞭。”
李奉渊沉著脸没说话,马蹄踏响,再离近些,便见方才马车遮挡住的地方街墙下蹲著一个男人,正吐得死去活来。
长发半簪,青衣玉冠,正是沉回。
而李姝菀站在他身畔,正弯腰替他抚著后背。举止亲密至极。
李奉渊勒马停在李姝菀的马车旁,柳素和桃青二人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瞧见马上的李奉渊后,身子明显僵瞭一瞬。
似乎担心被人认出来,二人面上戴著面纱,隻有一双眼露在外面。
二人惊怯地看著李奉渊,屈膝行礼道:“侯爷……”
李姝菀闻声,跟著回头看来。她同样戴著面纱,清亮的眼眸与李奉渊黑沉愠怒的目色相对,她同样怔瞭片刻,随后有些局促地错开瞭目光。
但她并未说什麽,而是又回过瞭头,接著照顾起酩酊大醉的沉回。
李奉渊坐在马上,都能闻到沉回身上的满身酒气。
李姝菀从怀裡掏出帕子递给蹲在地上的沉回:“擦一擦。”
沉回似还没察觉到身后凌厉的视线,他接过李姝菀的帕子,低低道瞭声:“多谢。”
李奉渊看著被沉回接过去的雪帕,眉心拧得更紧。
沉回吐完,在李姝菀的搀扶下,缓缓站起瞭身。
一行人面上都戴著面纱,唯独沉回一人抛著头露著面。他醉得面红眼花,抬头望向马上高坐的李奉渊,花瞭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
他轻轻“啊”瞭一声,站都站不稳瞭,却还秉持著礼节,动作迟缓地弯腰行礼道:“在、在下沉回,见过……”
他行瞭一半,看见自己手上还捏著李姝菀的帕子,似觉得此举失礼,又把帕子往胸前衣襟一塞,再度折腰:“见过安远侯。”
言行举止,全然一副温吞的书生做派。
与满身肃杀之气的李奉渊相比,宛如水火不可共处。
李奉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手执缰绳,居高临下地看著沉回,目光扫过李姝菀扶在沉回臂间的手,突然沉著脸拔出瞭腰间长剑。
长剑铮鸣出鞘,森森寒光掠过眼底,离之最近的柳素和桃青被这剑气震住,不由得打瞭个激颤。
李奉渊从不轻易动刀枪,骤然拔剑,在场之人无一不面色惊变。
他速度极快,不等李姝菀等人有任何反应,手中剑已指向沉回喉颈。
李姝菀似终于反应过来,惊呼道:“哥哥!住手!”
李奉渊听见这难得的称呼,黑眸微转,快速看瞭她一眼,手中剑势稍顿,转向瞭沉回衣襟裡那方雪帕。
锋利剑尖勾住帕子,借著巧力往上轻挑,剑光刺目,晃得李姝菀不自觉眨瞭下眼,再一睁开,就见自己那帕子已分毫未损地被李奉渊攥在瞭手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嫉妒
沉回醉得神志恍惚,李奉渊已收剑入鞘,他才迟钝地回过神,后知后觉地露出一抹讶异之色,似乎没想到李奉渊会在大街之上对他拔剑而出。
他下意识往后退瞭小半步,李姝菀扶在他臂间的手也松开瞭。
李奉渊握著帕子,垂眸冷漠地看瞭沉回一眼,又看向惊魂未定的李姝菀:“怕什麽?担心我杀瞭他?”
李奉渊方才的敌意做不得假,李姝菀微微蹙起眉,面纱下的唇轻抿瞭抿。
然而冷静之后,她却摇瞭摇头,道:“……没有。”
她知他坦荡磊落,不是意气用事的滥杀之人。
李奉渊听她否认,面色更冷:“我是想杀瞭他。”
李姝菀还是那句话:“你不会。”
李奉渊深深看瞭她一眼,没再与她争论,将帕子塞入瞭自己衣襟。
座下的马似乎察觉到李奉渊平静表面下压抑著的怒意,有些不安地甩瞭甩马蹄,打瞭个长长的鼻息。
李奉渊紧瞭紧缰绳,手压在剑柄上,低头看向醉意满面的沉回,声冷如冰道:“都说书生气弱,但沉公子倒是胆大,竟带著我的妹妹出入烟花之地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