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不知如何回这话,隻道:“回娘娘,奴婢不知。”
薑锦瞥他一眼:“行瞭,下去吧,本宫亲自去见她。”
殿外,年过四十的谢真对门而立,静静候著。
她不似薑锦,既无妖异容,也无娇媚态,一身素净青裳,未敷妆华。神色冷静自持,宛有君子之质。
薑锦笑著步出殿门,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好姐姐,今日怎麽得空来,太后要的经书可都抄完瞭?”
谢真不动声色往后退瞭小半步,面色冷淡地看著她:“我来见皇上,劳薑贵妃让让路。”
薑锦见她态度冷漠,也不恼,抬手抚瞭抚耳边玉坠,无奈道:“哎呀,不是妹妹不让路,是陛下才睡下,特命人不许打扰呢。”
她说著,一抬手:“著不,妹妹也被赶瞭出来。”
她的话,谢真半个字都不信。谢真道:“元极宫中裡裡外外的宫女太监都是薑贵妃的人,如何说全凭薑贵妃一张嘴,还是劳贵妃让开路吧。”
她说著,脚下一动,就要绕过薑锦,然几乎同时,门口禁军倏然上前半步,持器沉默地望著谢真。
谢真似早有所预料,并不惊讶。她停下脚步,看瞭眼两旁的禁军,神色自若地问薑锦:“贵妃这是何意?”
薑锦叹气道:“此乃皇上的禁军,听的是皇上的旨意,姐姐为何问我?”
她同谢真轻笑著道:“听闻太后让姐姐去山中道观为圣上祈福,山高路险,姐姐还是回去早做准备吧,可别在路上出瞭什麽事,皇上若知道瞭,可是要心疼的。”
皇上对皇后敬有之,可未曾有过怜爱之情,何来的心疼。
谢真听她挑衅,仍是不动声色。
薑锦从前最恨她这风雨不动的神色,恨她不谄媚不屈膝,仅凭傢世荣登皇后之位,在这宫中除瞭太后和皇上,谁也不能拿她如何。
可如今时过境迁,谢傢终不複以往。薑锦想到这,便觉得痛快至极。
她轻挑眉心,笑容愈深,正准备继续开口,可谢真看著她的笑,忽而抬手,以极快的速度掐住瞭她的咽喉。
宫女太监见此,神色惊呼:“娘娘!”
谢真出身武将之傢,自幼随父习瞭几年武,比起娇柔的薑锦多得是力气。
铁掌钳住薑锦脆弱的咽喉,薑锦乍然露出惊骇之色,然眨眼间,喉间剧烈的疼痛感便使她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痛苦。
周围禁军显然也同样未料到谢皇后竟会动手,怔瞭一瞬,而后竟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利器对准瞭谢皇后。
谢真身边的宫女上前一步,竖眉怒道:“放肆!此乃皇后娘娘,还不将兵器收起来!”
禁军无动于衷,警惕地盯著谢真的一举一动,显然他们听命的不是皇上,而是眼前的薑贵妃。
薑锦死死抓住谢真的手,想将她的手拉开,可即便尖长红润的指甲抓破瞭谢真的手,换来的也隻是谢真更用力的禁锢。
谢真扫瞭眼手上被抓出的血痕,脸上还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她垂眸望著狼狈而痛苦的薑锦,淡淡道:“薑贵妃这样,皇上见瞭,怕更会心疼。不过等皇上醒瞭,薑贵妃拿著这伤去向皇上告状讨怜。”
薑锦听见这话,眼露恨意,她最恨别人将她比作摇尾乞怜的狗。谢真的话,无疑刺痛瞭她,
薑锦不信谢真敢杀瞭她,也不怕谢真杀瞭她。
她面上浮出一个些许疯狂的笑,说不出话,便以唇语道:乞怜也得有怜可乞,姐姐可得过枕边人怜惜?
谢真眉眼冷意更甚,她看著薑锦的脸一点一点充血涨红、眼中浮出血丝,等到她身子开始无力下坠时,才用力甩开瞭手。
薑锦脱力倒向一侧,宫女太监忙上前扶住薑锦。
“哎哟娘娘!”
“娘娘!您没事吧?”
谢真看著乱作一团的衆人,接过自己的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瞭擦手,道:“闹成这样,皇上也没醒,看来的确是睡著。”
她说罢,扫瞭一眼狼狈不堪的薑锦,未再理会她,直接转身离开瞭。
薑锦抬起发颤的手捂住喉咙,面色憎恨地看著谢真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谋定
谢真离开后,一名华乾宫的宫女匆匆而来,附在薑锦耳边低声道:“娘娘,薑大人在华乾宫等您。”
薑大人——吏部尚书薑文吟,薑锦的表哥。
薑锦要帮自己的儿子争权夺位,背后少不瞭薑文吟在朝中助力。
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然不知为何,薑锦本就冷漠的脸色在听见薑文吟来瞭后陡然变得更加难看,甚至隐隐有些恐惧在其中。
她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道:“知道瞭。”
宫女跪地为她抚平衣摆,扶著她缓缓往华乾宫去。
华乾宫是薑锦的宫殿,薑文吟身为朝臣,擅入后宫乃是重罪。
然而如今薑锦联合宦官、禁军软禁皇帝,背后又有太后支持,后宫之权如今几乎全权握在薑锦手中,薑文吟出入后宫如出入自傢门府。
薑锦回到华乾宫,见薑文吟背对殿门立在她的桌案前,正颇具雅兴地摆弄桌上今日新摘的红山茶。
鲜嫩花瓣宛如女人柔嫩的皮肤,指尖一掐,豔红的汁水便破皮流出。
薑锦厌恶地看著薑文吟的背影,却在他回身时,勾唇露出瞭笑。
眉眼间的冷意随笑意压下去,她款步入殿,道:“哥哥今日有空怎麽来瞭?”
薑文吟定定在薑锦媚容上凝视瞭片刻,这才抬手行礼:“下官见过贵妃娘娘。”
薑锦快步上前,在他手臂下虚扶瞭一把:“哥哥这是做什麽,你我之间还何需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