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菀回头看瞭一眼,瞧见那些人隻离她们数十步远,甩开杨惊春的手,急道:“走!趁我有些力气,还能拦他们一拦!”
杨惊春手中再次一松,她回头,看著李姝菀红瞭的眼,没有丝毫犹豫地道:“不走。”
她说罢,反身回头朝著宦官而去,站到李姝菀身前,将她护在瞭身后。
李姝菀见此一愣:“惊春?”
十来名宦官如苍蝇从小道齐齐冲上来,高声道:“抓住她们!”
十数人涌上前,杨惊春面不改色,伸手摸向腰间半掌宽的衣带,隻听一声佈料撕裂脆响,她变戏法般突然从缝制的衣带间抽出一小截泛出银光的没有剑柄的剑身。
而后她翻袖露出藏在袖中的铁器剑柄,手握剑柄将之与剑身相对,隻听一声砌嵌合轻响,她手按剑柄上某处细小机关,二者便成瞭一把完整银剑。
她速度极快,从取剑到合剑隻在眨眼之间,离她极近的李姝菀没反应过来,宦官也没反应过来。
杨惊春盯著冲上前来的宦官,倏然抽出剩下绕藏在腰间的软剑,趁之不准挥臂,一剑封喉。
冲在最前方的宦官身体一僵,而后温热的鲜血如泉从他喉间喷涌而出,溅洒在杨惊春的裙摆上。
他后知后觉抬手捂住喉咙,脚步一软,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朝前倒瞭下去。
咚——
身躯倒地,灰尘溅起,衆人面色惊恐地看向杨惊春和她手裡的剑,不约而同地纷纷顾忌地后退,显然没料到她原会武艺。
李姝菀也神色惊讶地看著杨惊春,她知杨惊春习武,但杨惊春曾在她面前耍剑时,大多时都慢慢悠悠如舞剑一般,刚柔并济,衣裙纷飞,更似舞姿。
杨惊春耍完刀剑,也总笑眯眯问她:“菀菀,我舞得好不好看?”
李姝菀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手中的剑会用来杀人。
地上的尸体仍在抽搐,李姝菀望向杨惊春的侧脸,心中倏然镇定瞭不少。
突然,天边一道雷光乍现,照亮瞭杨惊春一双璨如星的眼眸和她手中染血的剑。
杨惊春习武多年,却从没杀过人,今日佩剑饮血,莫名令她心中畅快又悲凉。
杨惊春横剑身前,看著这一群吓破瞭胆的宦官,朗声道:“我师从杨炳,师兄乃大将军安远侯,若有不怕死的,便上来试试我手中的剑!”
她话音落下,龙吟般的惊春雷声紧接而至。
轰然一声,震得人心发颤。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
杨惊春终归是第一次夺人性命,虽掷地有声,可心中却并不如表现得那般镇定。
她习武是为自保,但从未想过杀人。
股股鲜血从地上的尸体的脖颈涌出,顺著脚下的青石流至杨惊春的鞋底。
她神色肃然,没有退后一步,可李姝菀看见她垂落袖中的另一隻手握得很紧。
李姝菀抿紧瞭唇,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宦官。
人总是贪生怕死的多,这些宦官虽体格健壮,然手无寸铁,面对手持利剑的杨惊春,并不敢贸然上前。
不过也无后退之意。
这二人一人是未来太子妃,一人是大将军亲妹。若今日事成则罢,若让她们侥幸逃脱,等待他们的必然是血溅三尺的下场。
局面一时僵持在此时,宦官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其中一人从一旁草木中捡起一隻粗木树枝,壮胆道:“一起上,今日她二人若逃瞭,你我必死无疑!”
话音落下,宦官们纷纷醒过神来。他们将目光投向小径两旁的杂乱草木中,欲掰下树上粗枝或捡起地上断木,以之作剑。
杨惊春自不可能给他们寻找兵器的机会,她见此,倏然持剑上前,于苍茫暮色中,与他们缠斗起来。
杨炳这些年教她的多是战场上两兵交战时杀人的招,招招狠戾,意在快速夺人性命。
她手中剑剑势如虹,如游龙而出,速快且刚猛。
宦官手中的木棍无力抵挡,断木落地,剑刃斩开皮肉,下一刻便听哀嚎声起。
枝上飞鸟惊去,哀声长鸣。
李姝菀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亲眼见证厮杀搏斗,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无力与自厌。
恨自己体弱无能,竟连忙也帮不上。
血飞溅如雨,分不清是谁的血喷涌而出。杨惊春净如芍药的明豔面容已被温热的鲜血染红,宛如红山茶一般的豔。
李姝菀目光紧随杨惊春的身影,神色担忧,却不敢出声,唯恐自己会打扰她。
她四下寻看,弯腰拾起地上一块松动碎裂的青石板,想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
然才直起腰,竟见一倒地的宦官悄声从杨惊春身后爬起,捡起手边粗棍,高高扬起,就要砸向杨惊春的背。
李姝菀瞳眸一缩,喊道:“惊春小心——”
她声未落,人已快步冲上前,抬起石头自那宦官背后朝他头顶砸去。
她用尽瞭力气,砸下的一瞬,连手臂都震麻佈艺。
隻听见一声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很快,就见宦官发间流出瞭鲜血。
温热的血顺著他发懵的脸上流下,宛如一道自头顶裂开的伤痕。
宦官手中还握著木棍,他颤颤巍巍地回头看向举著青石的李姝菀,还没能有所反应,杨惊春忽而反手一剑自他颈侧刺出,利落割开瞭他的喉咙。
锋利的剑尖稳稳定在李姝菀眼前,又倏然收回。鲜血喷溅而出,李姝菀下意识闭上眼,隻觉溅在脸上和颈侧的血温热如泉。
她再睁开眼,就见与她面对面的宦官软如一滩烂泥倒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