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大好,话中笑意动人,好似寻常百姓傢母女话傢常,可祈宁看著她的笑,却隻觉得心中一阵阵冷寒。
薑锦见她面色苍白,抬手轻轻抚过她被夜风吹得冰冷的的脸庞:“乖女儿,怕什麽?怕事成之后,母妃和哥哥抛下你独享荣华?”
不等祈宁回答,薑锦又笑著问:“还是怕事成之后,母亲杀瞭你的太子殿下与你的夫君?”
祈宁动瞭动嘴唇,想说些什麽,薑锦却竖起食指抵在她唇瓣做瞭个噤声的动作:“别急,夜还长,何止他们,有得杀呢。”
薑锦收回手,轻笑一声,将目光投向殿柱旁面色苍白的李姝菀:“今夜,就从你哥哥杀起。”
她抬步缓缓走向李姝菀,抬指轻轻指向李姝菀,思忖著轻言细语道:“杀瞭你哥哥,再杀你,让你们兄妹黄泉团聚,如何?”
李姝菀宛如看疯子般看著薑锦,眸色冰冷,没有应答她的疯话。
被绑著的杨惊春忍不住道:“疯女人。”
薑锦被骂,不怒反笑,她看向地上盘腿而坐的杨惊春,夸赞道:“真是漂亮明豔的一张脸,难怪祈伯璟要亲自求皇上封你为太子妃。”
她嘲弄地勾起唇角:“可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重权轻情,你说,你这位太子妃得他心中几分情?不如本宫帮你个忙,将你的手砍下来,血淋淋地送到他宫中去,看看他会不会来救你?你也帮本宫一个忙,引他现身,看他避而不出,究竟在谋划什麽。”
薑锦笑著道出令人心惊的话,可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人敢将她的话看作玩笑。
薑锦说完,转身看向薑闻廷手中的剑,似打算就现在斩下杨惊春的手。
薑闻廷搭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握紧,而靠在殿柱上的李姝菀也变瞭脸色。
杀意猛起,李姝菀看著背对她仅仅三步远的薑锦,忽而动瞭起来,在衆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她抄起一旁梨木架上的玉瓷瓶,快步上前,用尽力气朝薑锦头上砸瞭下去。
元极宫裡裡外外都是薑锦的人,宦官、宫女,乃至薑闻廷的一队手持兵器的禁军。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李姝菀会不要命地突然发难。
可李姝菀就是持瓶砸向瞭薑锦。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响,赫然碎瞭一地。薑锦痛吟出声,些许狼狈地跌倒在地。
这一声惊醒瞭殿中愣神的衆人,宦官宫女大喊著“娘娘”,一脸惊慌地涌上前,颤抖著手跑去扶薑锦。
李姝菀仿佛听不见外界之声,她一双眼死盯著倒地的薑锦,抓起地上一块碎瓷,犹如一隻突然暴起的伤鹿,猛然朝薑锦扑瞭过去。
便是祈宁也被李姝菀此举吓住瞭,她隻知自己的母妃是疯子,没想到温婉的李姝菀也疯魔至此,她下意识道:“母妃!”
隻可惜李姝菀慢瞭一步,一宫女见李姝菀扑来,反身挡在瞭薑锦面前。瓷片割开瞭她的后颈,但未伤及薑锦分毫。
薑闻廷见此,大步上前,提著李姝菀的手臂拉开她。
李姝菀一击看似猛烈,也不过憋著一口气,呼吸一乱,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白。
手中瓷片落地,露出被割伤的掌心。
温热的鲜血顺著掌纹流下,李姝菀粗重喘著气,如一滩烂泥坠下去。
薑闻廷察觉手上下沉的重量,微微怔瞭一瞬,低头看向冷汗如雨的李姝菀。
她苍白的脸紧绷著,可一双眼恨意滔天,仍锐利非常,不似深闺裡的姑娘,更像是蛰伏已久的雌豹。
从前在学堂被欺辱也不敢应声的姑娘如今也已生出瞭血性。
薑闻廷提著李姝菀的手臂将她拖离薑锦数步之远,松开她的手,任由她瘫倒在地。
杨惊春膝行至李姝菀身侧,焦急道:“菀菀,你没事吧!”
薑闻廷拧紧瞭眉,焦心地看著殿中这场乱局,深深叹瞭一口气。
薑锦扶著流血的脑袋,在宦官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回首满目恨意地盯著李姝菀,俨然已起瞭杀心。
然就在此时,脚下的地面忽然微微震颤起来。
一探子快步入门,跪倒在薑锦面前,垂首道:“娘娘,安远侯带三百兵卒,已在宫门外!”
薑锦看瞭眼手上的血,怒极反笑。
她眯眼望向宫道尽头,数百人乌压压连成一片,持器杀入宫门。
宫道旁等候已久的禁军一围而上,抽刀拔戟,面向来人。
李奉渊持剑而立,冷眼扫过这禁军人墙,看向灯火通明的大殿。
冷而沉的声音远远传入殿中:“微臣李奉渊,请见皇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包围
李奉渊来得及时,若晚上片刻,李姝菀或便会被怒极的薑锦杀死在这大殿之中。
薑锦推开搀扶她的宦官宫女,独自缓缓站直瞭身。
她用手擦去从发中流至额前的温热鲜血,瞥向李姝菀,冷笑瞭一声:“哼,来得巧,恰好送你们一对兄妹下黄泉。”
“压她出来。”薑锦说著,一甩宽袖,朝殿门走去。
李姝菀这一下砸得太狠,细看之下,薑锦脚步虚浮,竟行不大稳。
宫女心惊胆战地看著她一步步缓慢走出大殿,却又不敢去扶她。
祈宁虽怨薑锦,可薑锦终究是她母妃,她看著身形微晃的薑锦,手臂下意识抬起,想上去搀扶,可最终又握拳收回瞭手,站在原地没动。
宦官压著李姝菀行至殿外,面向李奉渊所在的方向站著。
冷雨斜飘入簷下,打在身上,夜风一吹,阴冷气似渗进瞭骨头裡。
李姝菀身上的衣裙已经湿透,她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抖,或是冷的,又或是背上的伤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