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李奉渊都没有想过她不会来见他。
当初李瑛入殓落葬,周荣匆匆见过李姝菀一面,不过没记得住模样,眼下此刻心裡好奇得很。
他也仰著脑袋朝著前头的酒楼上看,问李奉渊:“那你妹妹呢?在哪儿呢?”
李奉渊皱著眉,微微摇瞭下头。
周荣不明所以:“什麽意思?没来吗,不会吧。”
李奉渊沉默片刻,道:“……或许吧。也可能是我眼拙没瞧见人。”
周荣没察觉出他在嘴硬,应和道:“街上人多,是难看清。没事,等待会儿办完正事,回府就见著瞭。”
二人说著,缓缓行至瞭酒楼前。
酒楼下,泱泱人群之后,停著一辆外表普通的木质马车。
薄纱车帘轻轻垂落,车内纤细的身影朦朦胧胧映现白纱之上,仿佛水中倒影。
李姝菀坐在车中,安静听著车外兵马行近的声响。待那铁蹄声在马车外响起,她微微侧过头,透过纱帘望著最前方高坐马上的高大身影。
行经的军队掀起微风,掠过纱帘,帘帐如秋波轻轻晃动。
冥冥之中,李奉渊似察觉到什麽,侧目朝著马车看瞭过来,却因纱帘挡著,隻看得见车内一道模糊不清的倩影。
在这喧闹欢庆的街头,车内人仿佛置身事外,始终端坐未动。
而那阻隔瞭车外人视线的纱帘,也一直没有掀开。
第九十一章 重逢
李奉渊返京后,先与同行的几名将士卸瞭兵甲入宫面圣,交还瞭兵权。
出宫之后,不等各自回府,祈伯璟又派人请衆人去参加贺宴。
太子相邀,李奉渊如今为人臣,不好拒绝,于是隻好和其他几位将军一起赶去赴宴。
华宴设在明阳湖船上,几人到时已是傍晚。
暮色低垂,晚霞黯淡。华灯初上,湖面上似隐绕春雾,朦胧如仙境。
湖中,数艘画舫船以铁索相连,中间以木板横接,供各船的客人往来。
此宴虽是私宴,但主要在于犒劳此次回京的将士,是以此刻登船的武将衆多。而除此外,祈伯璟也请瞭一些闲散宾客。
应邀前来的客人接连登上各船,其中权贵之衆,都被侍从引著去到瞭几艘船中间最大的画舫船上。
画舫中处处灯明似火,照得船上通透如露天白昼。彩绸垂落,各处以画面精致的折屏相隔。
耳畔琴声悠扬,似从天上而来。美豔的舞姬随乐而舞,轻衫拂动,女香漫漫。宾客坐于席中,觥筹交错,交谈不绝。
周荣看著眼前场景,哗然叹道:“真是好大的场面!”
李奉渊曾见多瞭华宴,不觉得新奇,点评道:“像是西北的酒肆。”
周荣摇头:“西北那地方的酒肆可没这精细贵气,水稀缺,那裡的酒也浊得跟尿一样。”
他说著,忽而瞧见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抬手一指,同李奉渊道:“诶,那好像是你那朋友的妹妹?”
李奉渊抬头看去,瞧见几位年轻的姑娘聚在一处,正低声谈笑。其中一人眉眼灵动,正是杨惊春。
宴上未设男女之别,不少姑娘都聚在一处饮酒说笑。
周荣咂舌,在李奉渊耳边嘀咕道:“这麽多姑娘,太子殿下设这宴是存瞭选妃的心思啊。”
祈伯璟年纪已经不小,但一直未立太子妃。太子乃皇储,太子妃便是将来的一国之母,需得仔细斟酌人选,暂且不立也罢。
可东宫如今就连侧妃之位也一并空著,太子身边更是连个侍妾都没有。如此洁身自好,这就有些说不过去瞭。
城裡不少官员都虎视眈眈地盯著太子妃之位,盼著自己的女儿入主东宫,自己做未来皇上的岳丈。
如今祈伯璟难得设宴,又承皇后之意邀请瞭几位官傢女子,好些官员闻得风声,都趁此机会将傢中待嫁的女儿一并送来参宴,这才有瞭眼前这莺燕环绕的画面。
周荣好奇得很,小声和李奉渊八卦:“听说皇后择瞭好些个名门贵女给太子挑,咱们的太子殿下一个都没挑上。将军你和太子关系近,这事儿是真的吗?”
李奉渊有些无奈:“我这些年一直在西北,从何得知这些。”
他说著,朝四周看瞭一圈,望见不远处的席中坐著军中相熟的将士,冲那方向微微抬瞭抬下颌:“你先去喝酒,我过去打个招呼。”
“行,那我先去喝著,你待会儿来啊。”周荣应下,撇下李奉渊大步走瞭过去。
李奉渊朝著杨惊春走去,然而不等他走近,杨惊春忽而端著酒盏往人群裡一钻,身影隐在一扇屏风之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不知去瞭何处。
李奉渊看她离开,隻好暂时作罢。他朝四周鼎沸人群裡看去,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寻找著什麽,但终究无果。
李奉渊敛眉思索:莫不是不在望京,去瞭江南?
他转身朝著周荣走去,打算先去见祈伯璟,待会儿再去找杨惊春,问一问李姝菀在何处。若没来,他也可早些回府见她。
这才一会儿,周荣便喝瞭不少,他打瞭个酒嗝,问李奉渊:“这麽快就打过招呼瞭?”
李奉渊道:“还没,等会儿再去,先去见殿下。”
他说著,拍瞭下周荣的背:“挺直身,消消酒气,别失仪。”
周荣正瞭正神色:“是,将军。”
画舫宽阔,二人找瞭一会儿,才在裡面稍微僻静些的地方找到坐在席间的祈伯璟。
一波宾客刚从他身边散去,眼下他身侧什麽人,隻有一名姑娘在和他说话。
那姑娘背对著李奉渊与周荣,看不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