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瞭抿唇,又往沉棠身侧凑瞭凑。
没一会儿,肩膀陡然一沉。
她惊愕扭头,隻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发顶,些许不服从的发丝儿顺著她扭头的动作从她脸颊滑过,带来密密麻麻、丝丝缕缕的痒意。因为凑得近,还能嗅到呼吸间飘来的酒味。
原来是沉棠太困睡著瞭,脑袋一歪,正靠著林风的肩膀,翟乐注意到这边情况,出手抓住沉棠另一侧肩膀,解瞭林风的窘迫——她年纪尚小,沉棠的重量对她来说够呛。
祈善起身将沉棠搀扶起来。
不可思议道:“这就睡瞭?”
刚才还说这话呢。
双目紧闭,呼吸平稳轻缓,若凑近仔细听,还能听到些许的鼾声,的确是睡著瞭。
完全没一点点预兆,脑袋一歪秒睡。
褚曜忍俊不禁。
他道:“睡著瞭才好啊。”
继续醉著,他担心祈善能少活好几年。
祈善无奈地“啧”瞭一声,弯腰将睡死过去,半点儿知觉没有的沉棠扛在肩上,搬进车厢。
吩咐跟上来的林风。
“这裡不用你伺候,去睡吧。”
林风迟疑:“可是……”
祈善失笑:“你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怎么照顾人?且去睡,养好精神,其他事情白日再说。”
隻看林风的装扮也知道她以前隻有被人伺候的经验。照顾一个精力充沛的醉鬼,成年男子的精力都跟不上,更何况是她?看她一脸倦意,面颊泛著青白,便知她状态很不好,与其强撑著表现自己的用处,不如好好休息。
林风神色倔强,抿瞭抿唇,没选择其他车厢,而是选择沉棠的车厢找瞭个角落坐著。
祈善见她执拗也不好再坚持。
出乎意料,醉鬼睡著瞭反而很安分。
E……还安分得吓人,倘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乍一看还以为此人已经安详瞭。
祈善盯瞭一会儿,确认她不会突然蹦起来闹事,松瞭口气,临走前还不忘给沉棠下一道【明哲保身】的保护,保护人的同时还能免于蚊虫叮咬,能睡得安稳些。
下瞭马车,共叔武已经一身血回来。
不消说,那几个多半真·安详瞭。
共叔武一上来就提建议:“土匪窝的位置已经问到,他们为瞭今夜的偷袭,将寨子大部分精锐都带瞭出来,剩下留守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先生,我等明日便去将它端瞭?”
因为翟乐在,他有些话不好说。
攻下这个位置隐蔽的土匪窝,他们有个落脚处,回头劫瞭税银,那笔税银也有地方安置。
孝城城内是郡守的地盘,不安全。
祈善垂眸思忖。
摆手:“不妥。”
共叔武诧异:“不妥?”
他盘问过那些土匪,知道林傢有不少财産都被土匪劫走,若不抢回来,岂不便宜他们?
祈善摇头:“不能等明日。”
共叔武:“今夜就动手?”
“对,待明日再动手恐生变。”
至于是什么“变”,他却没有说。
在场衆人隻有褚曜知道。
这个“变”自然是他傢五郎啊。
通过上次醉酒乌龙,二人便知道五郎不仅酒量极差、酒品极差,酒醒后还会忘记醉酒时干过的事情。也就是说她隻会记得跟混混打群架,打群架之后干的事儿一件不认。
自然也包括收编混混、找土匪晦气。
倒不如趁著她还未酒醒将土匪窝攻下来,生米煮成熟饭,五郎想抵赖也抵赖不成。
褚曜笑眯眯对著翟乐道:“今夜便麻烦翟小郎君帮忙压阵,待明日五郎醒来,必有重谢。”
翟乐并不觉得这话哪裡不妥。
隻是好奇:“不用在下去帮忙?”
褚曜道:“土匪窝隻剩老弱病残,不足为惧,有共叔壮士就行。这些混混土匪还未真正归心,五郎又宿醉不醒,总得留个人在这裡盯著,以免他们恶向胆边生,暴起造反。”
翟乐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共叔武九等五大夫,若是连他都搞不定一个精锐尽失的土匪窝,那实在是可笑。更别说祈善先生也会跟著过去。这个阵容,即便单挑一个千人规模的普通匪寨也不虚。
当即同意瞭安排。
所有人当中最累的应该是褚曜,他文心被废多年,再加上月华楼后厨杂活的磋磨,身体精力都大不如前。安排好诸事,他便在沉棠睡著的马车车外小憩,闭目养好精神。
但没眯眼多久,耳旁听到些许异动。
翟乐隔得远也被惊动,循声看瞭过来。
褚曜皱眉,一边抬手示意翟乐先不要动,一边掀开车帘,借著篝火的光,勉强看到车厢内的情形。林风抱膝瑟缩著,黑黝黝的眼睛闪动著惊惧。
褚曜压低声问她:“发生何事瞭?”
林风嚅嗫:“光,发光瞭……”
“什么发光瞭?”
林风指著沉棠哆嗦道:“郎君的文心花押,方才突然有光飞过来,奴、奴傢怕……”
明明身体很困,但精神却很亢奋,林风根本睡不著,蜷缩在角落,下巴抵著膝盖发呆消磨时间,逐渐眼前开始发昏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能睡著的时候,那枚花押突然飞起来。
隐约看到一道光冲自己撞来。
她被吓得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褚曜皱眉:“确信不是祈善留下的文气?”
林风咬著唇:“不是文气……”
文气是黑白二色,她是知道的。
但刚刚那道光是金色的……
细长细长的,像是某种动物。
林风摸摸额头,又没任何异样感觉,连她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迷糊産生错觉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