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瞭,那些老弱去哪裡瞭?”
“褚先生给他们安排瞭其他活儿。”
也不轻松,打扫、砍柴、伐木、搬石头。
“林小娘子呢?”
共叔武:“应该还在东厨。”
沉棠转道去瞭趟东厨。
大老远就看到褚曜和林风,二人一人一张马扎,紧挨著低头看著账册商讨什么。林风时而摇头、时而蹙眉、时而拿出一张老旧算盘,啪啪啪,手指灵活拨弄几颗算珠……
沉棠:“???”
莫名的,她心头涌出一股羞愧感,感觉自己成瞭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连林风都有安排活儿啊,负责管理被俘虏的十几个女性——有上瞭年纪的,有年纪正好的,也有年纪比她还小的——让她们干点浆洗、做饭、裁衣的活儿。
沉棠:“……”
严格说来,林风妹妹属于童工吧???
关键是她一点儿都不怯场。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凌州林傢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属于有头有脸的富裕之傢,算上庄园别府的産业,光是奴仆便有两百多人。这样的傢庭,若没发生那场变故,正常来讲林风应该十三岁物色门当户对的人傢,十五岁及笄许嫁,去另一个傢族做宗妇或者当一傢主母。
按照这个时代的内宅女性教育,林风五六岁就可能被林傢主母带在身边学内宅庶务,教她如何管傢、人情世故,哪怕隻学瞭皮毛,管理十来个人够用瞭。
褚曜也是冲著这点才让林风来帮忙,稍微接触,他又发现此女悟性极强,学什么都很快。
内心不由得暗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林风不是男儿身。
女子无法开拓丹府,自然也没文心武胆。
商量差不多,褚曜终于记起身边还有个眼巴巴看著林风的沉棠,收起账册。
“五郎有事?”
“自然是借林小娘子一用呀。”
褚曜脸拉瞭下来,哪怕他知道沉棠根本没那意思:“五郎,用词谨慎,不可冒犯。”
林风初时不解褚曜为何黑脸,一听他的话才知哪裡不妥当,窘得用册子遮住半张脸。
沉棠:“……”
(╯‵□′)╯︵┻━┻
脑子清醒点啊,林风妹妹才多大?
“……行行行,我谨慎,我谨慎,不能再耽误瞭,再耽误天又要黑……”
沉棠火烧屁股一般拉著人离开。
林傢护卫抛尸地点并不高,下边儿是一条河,水流湍急。一部分尸体坠落河滩,被闻著血腥味过来的野兽当成瞭美餐,一部分坠入河中顺著河水飘走。
还有一些比较幸运挂在山壁长出的藤蔓和树杈上,保存完好,沉棠爬上去将人放下来。
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隻能根据主人衣物装扮辨认身份。
找到的尸体十不足六。
看著无声哭泣成泪人的小姑娘,沉棠想宽慰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隻得干巴巴道:“先将你祖母她们安顿好,晚点我再带你去河道下游找找……她们若看到你这模样,走也走得不安心。”
林风没什么反应,哭得更凶瞭。
沉棠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样可爱懂事又漂亮的孩子在她面前哭,真的扛不住啊!
看著面容还算安详的老夫人,沉棠心一横,郑重道:“倘若老夫人还未走远,且听晚辈一言——从今往后,晚辈会将林风当做妹妹看待。不敢说衣食无忧,但隻要我还活著,她一定也会活著!”
——————
“老师,你看——”
河边立著辆灰扑扑的马车,生著一团篝火。
有名老者在烤鱼。
听到徒儿动静,他起身走去,顺著徒儿小手所指方向,看到河面中央漂浮著数道尸体。叹息著抬手捂住阿宴眼睛,淡声道:“阿宴,不要看。”
阿宴仰头看著他:“不是,有个活人。”
老者:“活人?”
阿宴道:“有一个还活著。”
一老一少扑腾下水,将那具还有一口气的男人捞瞭上来,一番检查可算知道这人为何命大还活著,此人心室比旁人偏斜不少,胸口那道贯穿伤恰好避开瞭要害。隻是身上有不少摔伤,肋骨骨折、手臂小腿骨折,又不知在水中飘瞭多久,伤口失血过多,还能存著一口气,全赖文心文士身体好!
(
===107 暴露瞭【求月票】===
阿宴:“老师,他会死吗?”
老者将手覆盖在男人丹府位置,试图用自身文气激发对方的文心,奈何此人伤势严重,经脉丹府一片虚软,连文心也萎靡不振。他叹道:“听天由命吧,为师也说不好。”
阿宴抿著唇,神情似有几分失落。
老者安慰:“不过,他既然是阿宴救下的第一人,想来老天爷也会网开一面吧。”
阿宴眼睛亮瞭两分:“会吗?”
老者道:“自然会的。”
他将男人身上的湿衣裳脱得隻剩亵裤,又让阿宴去马车取来药箱,从中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每一隻都贴著具体的药用——阿宴要习武,少不瞭磕碰,因此药品准备齐全。
看著被河水泡得红肿溃烂的伤口,老者翻出药箱底层的刀子,割去坏肉、上药、喂药、正骨、包扎,将人搬到马车上。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暗,阿宴在一侧帮不上什么忙,便几次下水将其他尸体拖上岸,他们跟男人一样,身上都有多处骨折摔伤。
不是被人砍掉瞭半个脑袋就是被割断喉咙、刺穿心髒,应该是遇到瞭同一伙歹人。
“能做的老夫都已经做瞭,剩下的——能不能让阎王爷网开一面放过你这条小命,全看你自己瞭。”嘀咕完,车帘外传来阿宴喊他吃饭的声音,老者立时应道,“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