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屠夫没笑。
隻因为客人气质真的好。
过瞭会儿,屠夫好奇地往沉棠二人消失的方向瞅瞭瞅,问客人道:“老东西,你刚才为什么说那是小郎君?那分明是个女娃……”
客人一点儿没将屠夫不客气的称呼放在心上,而是笑著指瞭指自己腰间的位置。
屠夫不解:“咋瞭?你腰疼?”
客人道:“文心花押。”
屠夫一愣:“啥?”
客人笑著道:“那位有一枚文心花押,虽不及寻常武者,但对付个普通人不成问题的。”
屠夫:“……”
作为普通人,他即使没见过“文心花押”也听说过,自然也知道拥有这东西意味著什么。
“俺怎么没瞧见?”
屠夫回忆,隻记得那张俊俏漂亮的脸蛋。
客人道:“那枚文心花押无色透明似水晶,若不刻意注意,极容易被人忽视。”
因为文心武胆的缘故,时下男子也有外出佩戴花押的时尚。普通花押和文心花押辨认起来有难度,至少普通人是很难第一时间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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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救我===
隔壁铺子掌柜一听来劲儿瞭。
探出头“调侃”客人,言辞带著些轻蔑:“嘿,就你这老东西也分得出贵人才有的东西?”
又有一个来打肉的客人也附和。
“许是楼子裡见的‘贵人’多瞭……”
面对周遭人带著些许恶意的调侃,客人始终面无异色,一双历经千帆的眸子仅剩平和。
屠夫却听得刺耳。
手裡抄著剔骨刀作势赶人。
一脸凶悍道:“去去去,别凑这裡坏瞭俺的生意,要不要打肉?不打肉去别地儿站著。”
其他看客感觉没趣儿,纷纷散去。
别看屠夫干的都是髒活累活儿,却是这条街上傢境最好最殷实的,说话也有几分重量——寻常人傢逢年过节才舍得开个荤腥,屠夫傢隔三差五能吃到肉,菜裡面油水很足。
街坊邻裡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见看热闹的人散去,屠夫才问那位客人:“老东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客人笑道:“自然是真的。”
屠夫咂摸瞭会儿,问:“你咋知道?”
他也挺好奇这老东西怎么大老远,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文心花押而不是普通的配饰。
客人屈指轻敲肉铺案子,笑著说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输瞭,愿赌服输。”
“行行行,俺要是输瞭,那就是喜事!俺回头再去打二两老酒给你下菜……”屠夫无所谓地摆瞭摆手,他干著高薪职业,不心疼那点儿“赌资”,等待的功夫,屠夫双臂曲起撑著木案,跟客人闲聊起来,“诶,老东西,俺听你说话酸得很,你是不是真念过书啊?”
客人道:“略识得几个字。”
屠夫一听来瞭精神,笑著搓手:“老东西啊,你也知道俺那娃儿要开蒙瞭……”
客人淡声问他:“你想你娃念书?”
屠夫点点头,又道:“也不用教多少字,又不指望孩子能当官,俺们傢这个跟脚哪有当贵人的命?你就教娃念几个字,不然以后跟人算账还被人坑。俺这铺子总要给娃的……”
“若你娃有文心或者武胆呢?你供不供?文心习文,武胆练身,要吃光傢底的。”
屠夫隻觉得老东西在揶揄他,撇嘴,低头切肉:“就俺们这些跟脚?俺娃哪裡配得上,跟著俺学怎么宰肉就行……”
在他记忆裡面,有文心花押或者武胆虎符的都是贵人,他们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大富大贵,总而言之是人上人。这些人能飞簷走壁,也能无中生有,那可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他们隻是泥地裡打滚的平头百姓。
他是屠夫,他的娃肯定也要当屠夫。
其他的?
哪裡敢奢望那么多。
客人目光平静如水地看著屠夫,连做个白日梦畅想一下都不敢,心下不是滋味。他倏地喟叹一句:“箕裘之业……”
屠夫不懂:“啥东西?”
“子承父业的意思。”客人笑著道,“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
屠夫更加不懂,不过他倒是笃定瞭一事儿——这老东西还真识字,估计识字还不少!
于是,他更加迷惑瞭。
这年头谁不尊重识文断字的人?
老东西出去教教孩子读书识字都不至于混成这样,怎么会被月华楼买回去当后厨杂役?
屠夫心裡装著疑惑,可客人不想多说,再加上生意上门,他隻能收起多馀的心思,想著晚上带娃去找老东西,多带两斤好肉,整天吃下水也不怕吃出病。
与此同时,混混也将沉棠带远。
他先是走瞭一段大路,等沉棠注意力被引开,他又建议绕近路往巷子裡钻。
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安静。
沉棠终于有瞭几分明显的不安。
问男人:“离客栈还有多少脚程?”
男人回答:“快瞭快瞭。”
又绕瞭两条巷子,沉棠再问。
“你确定没有走错路吗?”
男人不耐烦,声音拔高数度,恐吓道:“说是快瞭,小娘子如此心急作甚?”
又往前走瞭几步路停下。
那是个非常偏僻肮髒的院落,院墙缝隙爬满杂草,隐约还能听到院内传来交谈声。
男人一脚踢开门,道:“来生意瞭。”
沉棠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作势要爬下摩托的背逃跑,刚一落地却被男人大力往院内推搡,她重心不稳狠狠踉跄,惶恐不安地抬头看著院中走出来的一男一女。
女的道:“好生俊俏的娘子啊,赖头,你上哪儿哄骗来的,瞧瞧这细皮嫩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