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刁管事认罪,沉棠问顾池。
“如何量刑?”
顾池道:“应施以劓刑。”
沉棠笑道:“行, 那就劓刑。”
底下百姓闻言喧哗开来,高台之上的刁管事却劫后馀生般露出一丝丝庆幸笑容。
所谓“劓刑”就是割掉人犯的鼻子。跟丢掉性命相比, 失去一个鼻子算不得什么。百姓则是不满刁某干瞭这么多恶事还能捡回一条命, 仅仅隻是割一个鼻子!何其不公!
当即便有人看不下去准备离开。
但——
隻听刁某惨叫一声, 鼻子混合著鲜血落地,被行刑之人往伤口抹瞭草木灰止血。沉棠看也不看他的鼻子, 随手又拿起一卷,看瞭两眼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递给一侧的林风。
“令德,你念。”
刁管事登时傻瞭眼。
沉棠把玩著腰间配饰, 笑得明媚阳光:“你以为这一筐的书简写著谁呢?劓刑, 那是你刚才那桩事情要付出的代价。现在要审问的是另一桩。两码事情, 一码归一码, 我这人仁慈得很,临近年关不宜杀戮太多, 数罪并罚暂时免瞭,我一桩一桩跟你算!”
刁管事瞳孔剧烈颤抖。
他看著沉棠手边那一大筐书简。
疏忽剧烈挣扎,却被狸力一脚踢倒在地, 双手擒拿负在背后,挣扎也挣扎不得。
林风念瞭第二卷。
刁管事这次不肯认帐。
不过没关系, 严刑逼供这些不文明的血腥手段她也不屑用,大傢是文明人就讲文明, 文心文士可以让你口吐真言!
待刁某不受控制地认罪,沉棠笑著回头问顾池:“望潮, 这又该如何量刑?”
“当施以剕刑。”
所谓“剕刑”就是断足。
沉棠道:“那不行吧?砍他脚,那么大的伤口他还能撑几口气?大过年太血腥瞭。”
顾池:“可斩右脚趾减罪。”
沉棠点头允许瞭。
于是命人断下刁管事的右脚趾。
第三卷,重刑,“剕刑”。
第四卷,重刑,“剕刑”。
第五卷,重刑, “剕刑”。
沉棠看著眉头皱瞭又皱。
故意嘀咕地台下百姓都能听到。
“哎,你爹娘没给你生出七八条腿,也不知你哪裡来的底气犯这么多够得上剕刑的罪?生而为人,还请善良。做事之前先想想你爹娘给你这副肉躯, 够砍几次!”
按照手中现有的卷宗书简,哪怕是往轻瞭量刑,刁管事全身上下十根手指、十根脚趾、眼耳口鼻乘以二都不够砍。沉棠目的是为威慑,不是为现场传授人彘教程,直接给瞭刁管事一个痛快,命人提刀砍下他的头颅。
脑袋在喷涌鲜血助力滚瞭几圈。
鲜血喷溅,沾到瞭林风鞋袜。
她隻是脸色有些惨白,还能稳住。
沉棠让林风念完剩下的刁某相关卷宗,按照这些内容,莫说他一人,他全傢老小都得陪著下葬好几回。当下的环境,沉棠也没提什么祸不及傢人——且不说刁某父母兄弟姊妹妻儿也不干净,即便他们无辜,也是刁某所获利益的直接受益者。
倘若无知无觉,倒也能喊冤两句,但作为实实在在的受益者,他们哪裡无辜瞭?
光是被刁某直接害死的人命便有五十八条!间接残害的,数字怕是要翻上一翻!
沉棠:“将刁某妻吴某提上来。”
一傢人嘛……
还是整整齐齐比较好。
沉棠面色淡定品著热茶,两刻钟不到,高台之上多瞭八颗人头,她看著人头觉得不太舒服,让人将人头整齐摆列好,整齐面朝一个方向——嗯,这样看著舒服多瞭。
这一傢唯一的罪行比较轻的女儿,也是笞刑五十再入舂藁,日后要舂米为生。
刁某这傢结束,下一筐就没那么墨迹,因为是重头戏河尹张氏!沉棠随便捞出一卷,上来就是死刑大辟!她不信邪再捞一卷,还是斩首,还有绞刑的,甚至有俱五刑。
这傢是死刑大礼包啊。
顾池道:“倒也没那么麻烦,以张傢傢主所犯罪行,最轻也是夷三族、俱五刑。”
沉棠:“……”
所谓的“夷三族、俱五刑”很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夷人傢三族之前要向将人鼻子割掉、脚趾砍瞭、笞刑杖杀之后割下脑袋悬吊示衆,最后再剁吧剁吧剁成肉酱……
辛国和庚国的刑罚不同。
前者一般以杖打流放为主,伤残肢体的不多,那都是罪行极重才会用,而庚国动不动就是提刀子砍人眼耳口鼻手足。现在在庚国郑乔统治,张傢自然没好果子吃。
以往是可以用傢财免罪的。
现在不行。
因为庚国习惯先抄傢再搞人。
张氏傢産又被沉棠当成年货“置办”,想赎罪也不行,于是每一卷卷宗都能开出“死刑”大礼包。刽子手提刀提得手都累瞭,连那柄特地磨锋利的大砍刀都卷瞭刃。
看著整整齐齐排列的脑袋……
底下百姓并不觉得残忍,隻觉得痛快。
唯一觉得残忍的,隻有混在人群之中看著行刑的“漏网之鱼”,他们看著一张张熟面孔被沉棠命人拖上高台,又被毫无尊严地抓著头发露出脖子,引颈待戮……
强烈的悲愤和恨意弥漫心头。
此仇不报非人也!
怨毒目光射向高台之上的少年。
他们隻看得到自己族人被杀,隻看得到沉棠的残暴无情,是沉棠让他们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淖,累累若丧傢之犬,不得不穿著庶民衣裳东躲XZ……
他们要蛰伏起来,哪怕卧薪尝胆也要暗中积蓄力量,再给沉棠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