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青年不是月华楼的倌儿,人傢是来寻乐子的客户……啧啧,这难道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咳嗽成这个鬼样,好似半隻脚准备踏进棺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象姑馆?
屋内著实安静瞭好一会儿。
半晌,青年道:“小郎君误解瞭。”
沉棠一脸懵:“……”
刚刚有人说话吗?
掌柜也露出同款表情。
青年缓瞭口气,似笑非笑道:“有些话不一定要从口中说出来才能被人听到……”
沉棠:“……”
掌柜继续懵逼脸。
沉棠隻觉得如芒在背,揭竿而起的汗毛炸起,她非常确信青年刚才的话是跟自己说的。但问题是,她没有将心裡话说出来的毛病,刚才也始终闭著嘴,隻在心裡嘀咕两句而已……
【淦,你能听到我说的心裡话?】
屏风后的青年沉默瞭三息。
他语调奇怪地问:“授你学业的先生没告诉你,谋者必须要学会什么吗?”
沉棠确信青年能窥探她的心裡话,不再心裡叨叨,张口询问:“什么?”
青年道:“喜怒不形于色。”
说著,屏风后又传来衣料特有的摩挲声,随著脚步靠近,屏风上的人影也愈渐清晰。
沉棠恰好抬起头,正对上从屏风后走出的陌生青年,隐约觉得此人身形有些熟悉。
青年身姿挺拔,隻是气色看著不怎么好,一副病态容貌。尽管五官生得俊朗,但架不住他两颊没多少肉,眼底泛著些许青黑,唇瓣白中微青。活像是得瞭痨病,病秧子的早夭相!
沉棠打量青年的时候,青年也用那双薄凉的眸,将沉棠一番审查估量。
不同于他一眼就看出来的病态,眼前的少年郎生得一副男生女相的好相貌,眉宇舒朗,五官较之常人深邃,乍一看带著点异域风貌。
若让青年用一个词形容,大概没有比“年少气盛”这四个字更加贴切吻合瞭。
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年少气盛”。
青年离这位小郎君还有三五步距离,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逸散出来的火热文气,像是一团耀眼的,无法被忽视的火球。
他揶揄答道:“在下的确是久病缠身,不过算命的说还能苟延残喘个二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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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这是个高手(下)===
沉棠面无表情地看著青年。
内心却想著:【按照一贯套路,这种看著下一秒就要蹬腿的人,待机时间多半会比身强体壮的傢伙还要长久,毕竟祸害遗千年。糟糕,忘瞭这厮会读心……大兄弟,这也能听到?】
青年轻咳数声:“……小郎君还挺幽默。”
沉棠:“……”
闭麦状态的掌柜:“……”
他先用馀光偷瞄沉棠那张深邃野性但明显是女郎的侧脸,确信自己没判断错性别,暗暗腹诽青年是不是眼光不太好——为何连男女都能认错?
青年眉头微动,并未开口解释。
那名倌儿跟著从屏风后走出,眼睑微垂,瞥瞭一眼沉棠和掌柜,冲著服侍的小厮使瞭个眼色。那名小厮心领神会,将一隻沉甸甸的装著一袋子银钱的钱囊递给掌柜:“您清点一下。”
掌柜做瞭那么多年生意,经手的银钱不计其数,银钱一上手掂量一下重量便知差瞭几分几厘,裡面的银钱分量是没问题的。他又打开钱囊数瞭数,笑容满面道:“没问题没问题。”
倌儿道:“既然如此,便两清瞭。”
按照流程,接下来应该“送客”。
掌柜这人也识趣,拿著钱囊准备带沉棠离开,隻是不知巧合还是怎么的,屏风后传来第三道陌生咳嗽,紧跟著是咬紧牙关、咽下喉咙的闷哼痛呼,有什么重物从床榻滚瞭下来。
沉棠准备起身的动作停瞭下来。
啊这——
刚才那个声音明显是男性?
似乎身体状况不太好?
她习惯性以为来象姑馆寻欢作乐的都是主动一方,但听刚才的动静,身体不适趴在塌上的人才是真正的顾客?这不经让她想到一个歇后语,癞【蛤】蟆上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隐约还闻到些许血腥气息和草药特有的苦味,她不禁对深藏不漏的倌儿投去钦佩目光。
听到动静,倌儿表情不再冷漠,几乎是大步绕过屏风,沉棠隻来得及看到一角衣角。
隐隐的,还听到倌儿道:“云驰……”
沉棠:“……”
云驰?
哪个云,哪个驰,姓什么?
她似乎在哪裡听过这个名字……
沉棠刚想到这些,倏忽想起什么,五官表情逐渐僵硬扭曲。游移眼球,视线缓慢向上,最后与盯著她看的青年撞瞭个正著。隻看青年眼底泛著的意味深长,她便知道自己又被偷听瞭。
沉棠后退半步,右手置于身后。倘若青年有什么不轨举动,立马化出慈母剑,教教孝子如何做人。以二人目前距离,她有信心一剑毙命。毕竟不是哪个文心谋者都跟祈元良一样狗。
青年似笑非笑问:“小郎君缘何紧张?”
沉棠道:“因为什么,你心裡没数?”
青年在掌柜不解的目光下,丝毫不避讳地问沉棠:“小郎君,你认识云驰小郎君?”
沉棠反问:“他姓龚?”
青年点头:“是。”
沉棠:“……”
居然是龚骋,龚云驰!
他怎么出现在月华楼???
一时间,沉棠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吐槽——龚氏被发配,按照官方下达的处置,男的被送去边陲充军当苦力,女的送去孝城教坊——她将这段文字重新回忆一遍,确信自己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