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解:“……”
不,这个提议不会被天海接受的。
主公和秦礼几个又不傻,有这个钱不去招兵买马搞什么水利工程?
不是说这些惠民工程不好,好是好,但贵也是真的贵,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这个势力能长久存在下去,兴许势力灭瞭水利工程还没搞完呢。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徐解都不用去问自傢主公瞭。
他都知道最后的结果。
“这、这个……怕是很难……”
沉棠眨瞭眨眼:“很难?”
徐解斩钉截铁道:“对,很难!”
现在压力给到瞭沉君这边,沉棠沉默瞭好久,就在徐解以为人傢会知难而退的时候,谁知听到如下担忧,令徐解一头雾水。
沉君重重一叹:“唉——看样子疫病之事,昭德兄还是瞒著我瞭。他说天海影响不大,未损及根基,可当下却连这点钱粮都拿不出来,可见是真的碰见困难瞭……还是说,今年天海收成很不好,你我两傢亲如手足,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帮忙的!”
徐解:“???”
徐解问:“这点钱粮是多少?”
沉棠说瞭一个数目——
一个徐解做梦都想不到,跟修水库、开凿河道两个工程完全不匹配的数目。
“大概一万石粟米吧。”
这还是往宽裕瞭算的预算。
徐解诧道:“一万石?不是几十万石?”
沉棠:“为什么要这么多?”
二人一时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彼此是在鸡同鸭讲,互相误会瞭什么。
徐解似乎想到瞭什么东西。
问:“沉君建造这些,要多少徭役?”
沉棠道:“不要。”
徐解表情又一次麻木瞭。
好傢伙,他猜到沉棠要让谁去修水库瞭,除瞭以赵大义为首的武胆武者还能有谁呢?说起来赵奉将军也是惨兮兮,自从来瞭河尹郡报恩,正经的剿匪打仗没两回,造房、种地、修路的活儿倒是整瞭一个遍……
徐解某一回说漏瞭嘴。
自傢主公吴贤知道赵奉在河尹干的活儿,当即哭成瞭泪人,表情心疼地攥著徐解的袖子,呜呜哭诉赵奉受委屈瞭。明明是员骁勇善战的武将,整天干劳役的活儿。
哪怕是为瞭报恩也不能这么委屈啊。
徐解非常怀疑,自傢主公是不是脑补赵奉跟千馀部曲过著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活比驴多、吃得比猪差的苦日子。
否则,怎会哭成这德行?
【那——主公将赵将军召回?】
吴贤抹抹泪:【此时召回,恐伤两傢情谊。唉,沉弟他怎不知爱惜大义这样的骁勇悍将!造房、种地、修路……他怎敢啊,吾都舍不得这般亏待大义,呜呜呜……】
吴贤泪水连连。
徐解莫名觉得这场景眼熟,像极瞭老母亲心疼嫁出门被婆傢渣男苛待的闺女。
【倒没听赵将军委屈……而且不止是赵将军,沉君帐下那名十等左庶长共叔半步,也干著同样的活儿,主公多虑瞭。】
【大义的脾性,吾瞭解的。他最是忠义,沉弟是他恩人,为瞭报恩便是再多苦也会咽下肚……呜呜呜,吾之大义啊。】
徐解:【……】
恰巧这时候芈侧夫人来送东西,自傢主公跟变脸一样,擦擦泪水像没事人。
徐解:【……】
离去之前,吴贤还特地吩咐徐解探听赵奉的口风,如果赵奉真觉得被苛待、受委屈瞭,他立马派遣一千部曲来替换赵奉。
徐解内心嘀咕。
倘若让自傢主公知道赵奉又被丢去修水库、开凿河道,怕是又要哭一场瞭。
果不其然,听沉君道:“有半步几个在,人手这方面不用担心。实力强大的武胆武者能劈山开海,不比普通庶民拿著锄头一点点挖来得快?我算瞭算,至多半年能好。秋收结束,他们也空闲下来,正好可以接上这些活儿,来年兴许就能用上淼江的活水瞭。麦的産量比粟高,周期也短,倘若土地肥力跟得上,一年能种两回呢……”
沉君表情带著几分对未来的向往。
仿佛真的吃上瞭一年两种的麦。
徐解却産生瞭幻听。
仿佛听到瞭主公的呜呜声。
饶是徐解跟赵奉关系不算很亲近,偶尔也会因为派系立场産生矛盾,也忍不住对这位可怜的将军産生微妙同情。惨,是真的惨!武胆武者当这个份上忒窝囊!
出于那点点同僚之情,徐解忍不住委婉地替赵奉说两句话。
薅羊毛也不能逮著一头羊薅啊。
他道:“……虽说赵将军、共叔都尉皆是武艺神勇之辈,但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丹府武气容纳有限,消耗快、恢複慢。纵有帐下部曲几千人跟著一起,可……”
工程也太赶瞭。
而沉棠表示这不是问题。
“文注不用担心,元良他们几个文心文士也会跟著帮忙的。”她不缺文心文士!
徐解:“……”
徐解:“???”
徐解:“!!!”
马车晃悠悠在治所官署门前停下。
徐解仍旧放空瞭表情。
待他回过神,人已经在官署议政厅。
他深呼吸。
徐解这次来浮姑城可不隻是替沉棠邮寄麦种,还有另一桩事情——这桩事情也是他在外行商时候听到的,消息来源可靠。他已经给天海送信,顺道来提醒沉棠。
沉棠见他神色严肃,问:“何事?”
“沉君可有听过一首唱词——僞女娇作伥乱北辰,二十路烟尘冲紫宫?”
沉棠点头:“听过。”
徐解:“其他地界庶民日子不好过,叛乱愈来愈多,郑乔为首的王庭隻是一昧镇压驱赶。率兵平叛的将领更为省事儿,将那些因生计而反的庶民赶出乾、燕二州,还有意往彘王那边的坤州驱赶……以彘王那些人的脾性,怕是不会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