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著,便想到瞭沉棠。
她作为陇舞郡守,不可能临阵撤退。
其下场,怕隻有与陇舞郡共存亡。
文士见他紧张,问:“你很关心?”
真是稀奇瞭。
他暗中观察公西仇有几年瞭,多少摸清对方脾气。对方表面上看著好哄好骗,似乎给一颗麦芽糖就能骗走卖到象姑馆,但实际上心眼不少,对陌生人的戒备心也强。
这个沉棠……
跟公西仇的交集,应该不多吧?
公西仇不悦:“自然关心!”
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难求!
文士:“……”
他似乎陷入某种诡异而漫长的沉默——虽说公西一族思想开明,偶发也有互相看对眼的男性族人,但毕竟是少数。至少,文士就没想过公西仇这傻愣子有这偏向。
他也不卖关子。
“不知。”
公西仇自动理解:“下落不明?”
文士又道:“根据日前收到的消息来看,永固关被破瞭,但没完全破。国境屏障确实被十乌大军彻底击破,守关损失惨重,不过不知为何,国境屏障又升起来瞭。”
十乌攻城主力个个瞭傻眼。
公西仇:“……那陇舞郡?”
文士:“陇舞郡方面似乎早就收到瞭消息,坚壁清野,损失应该还能接受。”
情报篇幅有限,但可以想象出来,实际场景远比文士轻描淡写几句话惊险。
公西仇犹是不解:“被击碎的国境屏障怎么可能在短期内重造?即便能,也不足以抵挡十乌全力压境……”但,守住瞭终归是好事。他悬吊的心也能稍稍放下几分。
文士哂笑:“你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空关心其他不相干的人?”
公西仇气得无意识鼓著腮帮子。
“用得著你管!”
文士一贯阴沉的面色勾起讥嘲。
“老子当然得管你。”
公西仇正想骂回去“你谁老子”,转念一想,长兄如父,这厮还真是老子。
便憋屈地熄瞭火。
文士离去之前,深深看瞭眼公西仇:“三日后,承康寺,你的机会隻有一次。”
公西仇背影一僵,冷哼道:“知道。”
承康寺对于庚国王室有著非一般的意义,王室之中,被临幸但未曾诞育子嗣的妃嫔、宗室妇女,都要在此落发出傢。日日诵读手抄经文,替王室和庚国国运祈祷。
最重要的是——
庚国王太后也在这裡。
是的,没看错。
虽然王太后的身份非常贵重,被国主郑乔耗费重金容养,但那是因为郑乔和王太后达成瞭互惠互利的合作。现在,郑乔居于原先辛国的国土,而属于庚国的大半国土落入瞭以彘王为首的勋贵手中。彘王几个跟王太后可没什么香火之情,甚至还带著血仇。
王太后的待遇自然隻剩面子功夫。
彘王又有心折辱。
她的日子可就难过瞭。
为瞭保全身傢性命,她在心腹的指点下,想到瞭来承康寺出傢的路子,至少在明面上,彘王不敢不尊她这个嫡母!当然,一国王太后也不可能真正出傢,名义上还是出宫代发修行,为国运谋福。朝臣反对一阵子还是答应瞭,王太后才能顺利入住承康寺。
但,庚国王室可是祖传神经病啊。
彘王以非人的隐忍心性,才在郑乔手中保全一命,还能暗中蓄力进行反击,脑子也不是个正常的。论“记仇”,他跟郑乔是半斤八两。哪裡会让王太后过舒服日子?
在王太后入住承康寺之后,他便命人从民间物色几个男生女相的庶民僞装成沙门尼,偷偷送入承康寺,让他们勾引守寡多年的王太后,引对方天天跟著颠鸾倒凤。
彘王也借此把柄威胁王太后。
一番羞辱还有瞭首尾。
嫡母和庶子的禁忌之恋,虐身虐心,甚至连其他真正在此地修行的女眷也遭瞭毒手。自此之后,承康寺名义上是为庚国祈福国运的地方,背地裡却是彘王与一衆心腹、志同道合的宗室族亲寻欢作乐的地方。被辱的宗室女眷顾念名声,也是敢怒不敢言。
寻乐归寻乐,彘王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时常担心有人暗杀自己,但又不能大张旗鼓让人知道自己干瞭什么——毕竟,他还需要文士集团的支持,名声不能太差。
因此,带的人不多但胜在精锐,纵观庚国上下,无人能从他们手中伤到自己!
三日后,承康寺。
一队仅有几十人车马经过僞装,悄悄驶入承康寺,山门下,早有人恭候多时。
“不用多礼,照旧。”
为首的中年男人挥手示意免礼。他一副普通富傢翁的装扮,看著不打眼,隻是身躯肥硕,一张脸上堆满瞭油腻腻的肥肉,将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隻剩一条线。
又跟身侧之人邀请道:“王叔,请。”
被称为“王叔”的男人年纪比他大得多,须发灰白大半,脸上褶皱沟壑纵横,带著岁月的痕迹。长相偏方正,但那双眼睛却透著猥琐之气,被他盯著就浑身不舒服。
他道:“你可真大胆。”
中年男人,便是僞装后的彘王。
他哂笑一声道:“侄儿有什么好处,自然要想著王叔。王叔心中所想的,侄儿冒著险、大著胆也要给办成瞭啊。”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彘王的这位王叔,虽整日沉迷酒色,但也有几把刷子,手握兵权,在宗室中也是说一不二的族老。他一辈子嚣张跋扈却有一点儿心结未解,他曾对他王兄,也就是上一任庚国国主的某个年轻后妃,一见钟情。但王兄死后,对方就在承康寺落发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