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此时——
一侧的少年瞠目看著。
小声道:“这、这也不太好吧?”
宴兴宁此刻尸骨未寒呢。
徐解和女人都看向他,前者更是不悦地拧起瞭眉头:“什么不好?哪裡不好?”
少年抿著唇不敢说。
他是底层庶民,而徐解是文心文士,又是徐氏大傢主,那气势哪裡是他扛得住的?一个眼神对视,他就怂瞭。女人回想一番方才对话,浅笑道:“你误解瞭。”
徐解这边卡壳瞭一瞬,瞬间反应过来,羞恼道:“你这小子是想讨打吗?”
说完,又问女人:“宁师姐为何带著他?他这张脸看著不会、不会难受?”
少年才知自己闹瞭乌龙。
又听徐解拿脸说事儿,气恼道:“我这张脸怎么瞭?生得歪瓜裂枣吓到人瞭?”
亲爹娘给的资本,轮得到外人指指点点?跟郑乔撞脸是他想的?好蛮横无理!
女人道:“他是救命恩人。”
若无少年仗义相助,她和女儿……此刻或许已经在黄泉路跟兴宁一块儿团圆瞭。
徐解哑然。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命人整理出干净的客舍安顿三人,连夜送去适合守孝的衣裳吃食。担心照顾不周到,又另送白银黄金各百两,以及零碎的铜钱碎银,方便三人采购所需物资。
少年咋舌:“这么大方啊?”
虽说宴安留下的资産足够三人舒舒服服活很久,但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女人也没有推辞,全部收瞭下来。她很清楚,现在不是矜持的时候,孩子日后教育所需笔墨开销还大著呢。若为瞭面皮薄而让女儿节衣缩食吃苦,她哪裡舍得呢?
还有——
少年的教育也要尽快抓起来。尽管他祖上是干屠夫的,有谋生手艺,但多一个技能多一条活路,也算自己夫妇对他报恩瞭。
女人说瞭打算,少年听得一愣一愣。
“啊……我去学……”
“莫不是嫌弃女夫子,授课不行?”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少年急忙摆手,连带著摇头否认三连。事实上,对于底层出身的他而言,任何一个知识分子都是可望不可即、需要虔诚尊重的存在。
对方还说教自己……
那可是美事儿!
女人疲倦道:“明儿出去采购一些笔墨,熟悉熟悉浮姑城,我还得想想法子……”
总靠著徐文注接济也不是个办法。
她与徐师弟问心无愧,但坊间俗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纵使二人君子之交、同门情谊,搁在外人看来却不是如此。
自己还是要寻个谋生的出路才行。
女人担忧也不无道理。
徐解收留一对母女,又是送钱送粮送房子的事儿,隔天就传到后院夫人那边。
他刚应付完糟心事儿,紧跟著便听到夫人来给他送羹汤瞭,忙放下手上的事情。
“夫人今儿怎么来瞭?”
“不是念著你办事儿辛苦,来给你送点羹汤滋补一下?”夫人打开食盒端出瓷碗。
“还是夫人懂我。”
徐解不疑有他,正巧这会儿也有些饿,埋头嗦汤,第一口下去就发现不对劲。
他夫人的手艺和庖子的手艺……
还是分得出来的。
每逢这种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有事儿找自己。于是慢条斯理喝完,擦嘴,坐等夫人开口。果不其然,她一边收拾瓷碗一边问:“听人说你昨儿收留瞭一对母女?”
徐解挑眉,但还是解释:“是同门师姐,少时有恩于我。此刻来投奔,自然要好好安顿人傢。想来是有人跟你说瞭什么难听话?不要相信那些嘴碎的东西……”
“同门师姐?未曾听你提及。”
“整天将有夫之妇挂嘴边也不合适。”他没事儿跟妻子谈论已经嫁为人妇的师姐作甚?他知道夫人在担心什么,便道,“宁师姐与旁人不同,心气高、脾气傲,那些髒耳朵的流言蜚语处理好瞭,别传到她耳朵。若她一气之下带人走瞭,我不是成瞭忘恩负义?”
夫人面色尴尬。
“这不是担心郎主名声……”
此前未曾发生这样的事情。
徐解刚接掌徐氏的时候,一年到头又大半时间在外经营生意,夫人也不可能跟著他一起。他在外头碰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自己一概不知。行商的,在外耐不住寂寞寻花问柳是常事,她一直担心徐解哪天给自己带回来个妹妹或者尚在襁褓的孩子……
庆幸从未发生,十天半个月还能收到一封报平安的傢书,让她吃瞭定心丸。
婚前曾担心的妾室也没影儿。
一晃多年都习惯瞭。
乍一听这事儿,再加上那些添油加醋的描绘,无异于闷头一棒。她想来旁敲侧击一下那对母女的身份,却没想到徐解连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坦荡得她无言以对。
窘迫:“如、如此,确实要好好照顾。”
徐解低头打开文书:“嗯。”
刚清闲没一炷香时间,下人通传说宁师姐求见,他立马放下手上工作。
“师姐昨晚睡得可还安稳?”
“文注安排妥当,甚好。”女人也不废话,单刀直入,“方才过来,瞧见治所官吏行色匆忙,似是缺人缺得紧?”
徐解还未意识到女人的来意。
隻是点头应答:“确实很缺,这也是上一任沉君留下的问题瞭,隻是沉君帐下人才济济,一人能顶十人用,治所运转很顺利,搁到师弟这裡,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他想在天海那边招募点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