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苦于没有温度计,室内温度需要桑蚕经验丰富的女工自行控制,不是很方便。
“这么多,回头搞一条蚕丝被。”
数量够多还能作为官署年终奖。
顾池道:“年终奖?”
沉棠揶揄道:“怎得,还嫌寒酸?”
顾池摇头:“自然不会。”
别小看这小小一条蚕丝被。
这玩意儿真的很精贵。
虽说民间养蚕的人傢不少,但産量低,唯达官显贵这样的阶层才有资本穿得起丝绸、盖得起蚕丝被。稍次一些,他们被子的填充物多为兔绒羊绒或其他傢禽羽毛。
最底层的普通人?
盖的被子多为杨絮、柳絮、芦花甚至是稻草秸秆这样的填充物,保暖性可想而知。
拿蚕丝被当年终奖真的很豪气瞭!
沉棠打趣:“那是没信心拿奖?”
顾池内心翻瞭个白眼,不想回答。
沉棠小跑追上:“调侃两句你还恼瞭?望潮放心,蚕丝被少瞭谁都不可能少瞭你啊。”
“少瞭谁都行?”
顾池这厮不安好心。
“也包括褚无晦和祈元良?”
沉棠:“……”
这话怎么听著有点儿酸酸的?
这时,小棉袄林风出场救瞭她。
“见过主公,见过先生。”
沉棠松瞭口气:“令德怎在这裡?”
林风不知沉棠方才处境,浅笑著道:“刚才收到官署消息,说是叶料送来。这不是担心蚕种孵化之后不够吃,想著能多准备一些算一些。”她的文士之道恰好派上用场。
《齐民要术》可是农学巨著。
裡面记载的内容非常之全面。
其桑蚕纺织内容,能使林风以文气催生桑树。桑叶産量本就高,又有文气加成,桑叶自然疯长。养蚕排屋后边儿就是留出来种植桑树的桑树园。林风这次也不贪多,让工人摘取几车,剩下的桑树隻催生至一半,任由其自由生长。桑树本就耐寒耐旱,根系发达,生命力顽强,移栽后全部成活。
想来供应养蚕排屋是够瞭。
“这阵子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险些忘瞭还有这一桩。”沉棠经她提醒,一拍额头,“文注给的蚕种比原先还多瞭一倍,一日不知道要吃掉多少叶料,也不知供不供得上。”
“肯定供得上。”林风很自信。她连千人孤军辎重都供得上,更何况小小的蚕种?
忍不住抬手捏捏林风的小脸蛋儿,道:“既然如此,这事儿就交给你全权处理瞭。”
自己看著长大的小姑娘越发有本事,沉棠不由得生出几分吾傢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唯!”
林风拱手领命。
“行,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她笑著看林风离开,直到瞧不见瞭,嘴角的笑容才逐渐收敛起来,眉宇染上愁色。
顾池问:“主公何故犯愁?”
主公的心声根本没提这茬,情绪切换毫无预兆。顾池自然不知道前一秒还笑盈盈的沉棠,为何下一息就心事满怀。这种情况他懒得猜,直接开口询问本人更方便。
“我在想蚕丝被。”
顾池打趣:“担心年末不够分?”
主公的思绪一向跳跃。
沉棠摆摆手:“……不是,我隻是突然想到咱们有机会盖上蚕丝被,还有暖炕取暖,再严寒也不怕,但底下那些普通庶民怎么办?‘佈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裡裂’……他们的被子能不能让一傢人不再受冻?是不是也盖瞭多年‘冷似铁’……虽说大力推广暖炕,但也不是傢傢户户都用得上。”
穷人连屋子都是漏风的。
衣裳填充物都是柳絮芦苇。
每年寒冬来临,冻死不计其数。
倘若能广泛种植更加保暖的农作物……不敢说世上再无冻死之人,但能少死人。
沉棠叹气:“我倒是知道鸭绒鹅绒经过处理筛选,有不错的保暖性,但要多少鸭子大鹅的羽绒才能凑够一床被子?如今连人都没吃饱,又如何挤出饲料养这些傢禽?”
棉花!
倘若有棉花的话……
沉棠脑中灵光闪现,道:“回去写一封信去问问文注,看看他能不能找到棉花……”
在她这裡,徐解就是哆啦a梦。
若能找到棉花……
哪怕陇舞郡地势不适合种植棉花,但没关系,她总能打下适合种植棉花的土地。
总有一天能让所有人盖上棉被!
顾池也识趣不追问,拱手应下。
逛瞭养蚕排屋,又去瞭一趟工匠坊。作为外行,她隻能根据《天工开物》提供改进纺织思路,其他的插不上手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工匠肯定不会让她失望。
若失望瞭也不打紧……
她咬咬牙也能拨出更多预算。
沉棠回到官署的时候,天幕已经昏暗,远远瞧见两道熟悉人影在角落低语什么。她视力好,一眼便认出二人是宁燕和沉稚。她拧瞭拧眉头,大步上前喊瞭一声。
推算时间,她前后半月该生瞭。
沉稚经脉能容纳天地之气,说明她有修炼的天赋,虽说年纪偏大,浪费瞭不少宝贵时间,但她少时啓蒙,比学院其他女学生少走更多弯路,学习进度也不算太慢。
隻是——
这会儿不安心等著发动,跑出来作甚?也不怕关键时刻有个三长两短?
“见过主公。”
“见过沉君。”
“你们方才聊什么呢?”
难道是求教什么育儿经验?
论起来,沉稚还要称呼宁燕一声“先生”,隻是她身子重,学院学习一阵子就不得不回官署后院待産。平日有什么难题,也会找宁燕求教,二人交流还算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