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自己摔的,不是我用棍子打出来的。再说武胆武者恢複强,这点儿皮外伤算得瞭什么?”公西仇抬手招呼坐墙头的沉棠下来,尝一尝他贴心义妹煲的汤。
这是独独他有的。
念在交情份上才愿意匀出来。
沉棠带著杨公跳下墙头,掠过原地打坐调息的黑衣人,沉棠仰头牛饮,一抹嘴:“咱妹子的手艺精妙,王庭御厨都没这水平。难怪我看你发福瞭,合著尽吃独食。”
公西仇:“……那是我妹子。”
又道:“我也没有发福。”
公西来笑得腼腆:“沉君说笑。”
公西仇损瞭句:“有一句俗语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玛玛学著那些纨绔一般油嘴滑舌,绝对是别有用心。指不定还是冲著阿来你来的,防著点。”
被看穿目的,沉棠也不脸红,直言:“被你看出来,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就是感觉跟妹子投缘,与其让她跟著你到处乱跑,调查真僞,倒不如留在我这儿有个照顾。不是我自吹自擂,陇舞郡也算当下少有的桃源乡。荀永安也在,你还能不放心他?”
公西仇面无表情。
“你不提荀定,我确实能放心。”
“荀定在,我真不放心。”
沉棠:“……”
没想到公西仇妹控属性这么严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提议:“那你多留几个心腹跟著咱妹子,反正你一个光棍儿到处跑也不会有危险,带著部曲也是浪费。”
“留下,我绝对让他们人尽其责!”
“我还能帮你防著荀永安!”
沉棠继续忽悠,拍著胸脯啪啪响。
“你信不过别人,你能信不过我?”
杨公简直为沉棠的无耻而震惊——这话要是落在旁人耳中,跟当面要人质握在手中没什么区别!公西仇这样的人,能容忍威胁?但他低估沉棠二人奇葩的脑回路。
“玛玛说的有几分道理。”
公西仇认真思索沉棠的建议。
“但你费尽心机留下阿来干什么?”
沉棠笑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日沉棠登门,自然意在你公西仇。我现在缺人,以我跟你们一族的渊源交情,你继续帮其他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不是吗?”
捏著妹子,妹控还能飞瞭?
公西仇:“……”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们俩铁关系,不比亲兄弟亲吗?”沉棠改拍他胸口。
公西仇:“说实话。”
沉棠:“我缺人!”
公西仇眉头都要拧成结,似乎这是个非常难抉择的难题,最后还是舒展眉头,说:“倘若你真是‘圣物’,我会回来。但练兵统帅什么,我没有这么多功夫,至多出阵打几场。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我还要找一个流落在外的至亲,希望你理解。”
当先锋干仗可以,统帅就免瞭。
“你还有至亲流落在外?”
这倒是第一次听公西仇提起。
公西仇:“嗯,是我的兄长。”
“你的就是我的,我也会派人去找。”
公西仇动瞭动嘴角,咽回想说的话。
沉棠见目的达到,正想著找个借口带著杨公离开,公西仇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沉棠身后气息沉稳的脸熟壮汉。他仔细回忆一番,开口道:“竟然是你,你还活著?”
杨公道:“命大。”
公西仇自然看得出来,杨公虽是普通人,但身上却没有英雄迟暮的颓废气息,想来是对方心境有所提升。隻可惜,丹府已经废瞭。公西仇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知道这位曾经对手的名字。
杨公道:“杨,名公,字共承。”
公西来莫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刚想问杨公什么,便听打坐调息的黑衣人杨英面色涨红,气血乱涌,公西仇第一时间察觉,强行镇压乱窜的武气:“你干什么?”
武气能在经脉乱窜门?
谁知杨英却咽下瞭喉间上涌的血腥,急忙起身找寻什么,视线锁定一道眼熟的身形。她眼眶迅速泛红起雾,嘴唇哆嗦不止,喉头因为情绪激动而痉挛,吐不出一个字。杨公如何察觉不到这炽热目光?他看著灰头土脸的高挑黑衣人,表情却是不解。
“小郎这般瞧著老夫作甚?”
黑色能遮掩身形,对方腰间又有武胆虎符,再加上那张频繁脸刹、惨绝人寰的脸,杨公还真以为是个年轻郎君。听到暌违多年的耳熟声音,杨英再也忍不住,热泪滚落,一声呼唤:“阿父!”不似男子低沉,但也不似女子轻柔,介于两者之间。
“……小郎何故唤老夫阿父?”
杨公不记得自己认识对方。
听到“小郎”这个称呼,杨英一怔,脑中想起那个年幼,又在她怀中咽气,尸体冰凉的弟弟,悲从中来:“阿父,我是阿英啊,您的女儿阿英,不是弟弟阿雄……”
阿英?阿雄?
杨公猝然睁大瞭一双虎目。
整个人犹如雕塑,僵在原地。
看著眼前自称是“阿英”的小郎君,狂喜与疑惑齐刷刷将他淹没,让他做不出及时反应。公西仇这才想起公西来说过,杨英是他手下败将的亲眷,却没具体说是谁。
合著杨英是杨公之女?
沉棠
也吃惊这一巧合。
“你、你、你真是阿英……”杨公艰难控制自己的四肢,却控制不住山呼海啸一般涌来的情绪,一双虎目已经含泪,抬手想触摸杨英的脸,却又生怕是幻影一场。
杨公膝下曾有一女一儿。
一个取名为英,一个取名为雄。
隻是儿子还太小,正经大名隻有少数几个亲人才知道,外人隻知道他齿序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