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巴黎绿。
许言清抬眸,微笑:“废弃颜料工厂,绿色墙壁……难道,不是你在邀请我,来这裡的吗?”
崔诚放下酒杯,拍手大笑。
“我果然比较喜欢和聪明人聊天。”他伸出手,表示友好,“既然如此,欢迎你加入受害者複仇协会,与正义为友。”
许言清微微挑起长眉,并未和他握手,反问道:“你怎麽知道,我是来加入你的团队,而不是来逮捕你的。”
他的话裡,真假半掺,隐约带瞭些试探。
“逮捕我?”崔诚像是听到瞭什麽笑话,收回手却并不恼,“你的伙伴们,还有谁相信你?算瞭吧,你已经被他们排除在外瞭。”
言下之意,崔诚自负地认为,仅凭他许言清一人,痴人说梦。
许言清但笑不语。
崔诚继续冷嘲热讽:“真是一群愚蠢的人,隻是稍微运作瞭一下就被骗得团团转,这样的团队,呵,怎麽可能维护得瞭真正的正义啊?”
真正的正义?
人最残忍的瞬间,就是自认为自己的正义是正确的时候。谴责他人的错误,炫耀自己的正当性,继而主动攻击不符合自己正义的人。
许言清微笑。
他的身上看不到情感,就像是冬日裡的霜雪般圣洁,不染一丝尘埃。
“所以呢?”
“你会明白,谁才是你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
顾朝朝再次来到瞭维纳斯咖啡馆。
她点瞭两杯纯奶咖啡,仰颌看著不远处的荆棘鸟座钟。头一回发觉,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兰夫人上完两杯咖啡,“顾小姐是在等人吗?”
朝朝笑著点瞭点头。
兰夫人表情暧昧,盖著餐盘转身离开时,意外地被顾朝朝叫住瞭。
她说:“我在等的人,是兰姨。”
兰夫人身形僵住,顿瞭会儿,才坐到朝朝的对面,扯出一抹笑:“是有什麽事吗?”
顾朝朝:“我想,您应该比较关心小枝被绑架的事情。”
兰夫人面露犹疑:“呃,其实我听说瞭,这事好像和许先生有关。”
朝朝喝瞭口咖啡,平淡的笑著:“就是因为害怕大傢误会,所以才特地来和兰姨解释一下。”
……她的笑容。
兰夫人捏紧围裙,心中陡然升起不安。
“我想,可能需要从我去李警官傢裡说起,我拍瞭很多的照片包括玄关客厅卧室厨房,发现瞭一个奇怪的现象,打斗痕迹隻发生在客厅……而不是玄关,其他房间也没有隐藏过人的痕迹。”
“这样很奇怪吗?”兰夫人并未听懂。
于是,朝朝把手中的钥匙扣放在瞭台面上,兰夫人的瞳孔顿时紧缩瞭一下。
“是的。”朝朝说,“如果考虑绑架犯是怎麽进来的,不就很奇怪瞭吗?如果是尾随,那挣扎痕迹应该在玄关,如果是隐藏在傢,门锁却没有撬过的痕迹。”
兰夫人额头冒冷汗:“那可能是……小枝忘记关门瞭……”
“起初我也这样认为,于是特地问瞭小枝,她说她关好瞭门。我也考虑过记忆偏差的问题,但是发现她在客厅上写到一半的作业本,就剔除瞭这个猜想。因为,她写到那张数学卷子的第二页瞭,十二道填空至少要三十分钟才能写完,如果我是绑架犯,也不可能在发现门没关上的情况下,会在门口等待三十多分钟而不行动。”
朝朝目光凝向桌上的钥匙。
“所以,隻有一个可能。就是绑架犯本人,拥有这个屋子的钥匙,所以才会不紧不慢的开门,在小枝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出现在瞭客厅,实施瞭绑架。”
朝朝看向兰姨,兰夫人的表情早已褪去瞭温和,多瞭几分阴沉。
“兰姨,除瞭李泽和小枝,隻有你拥有第三把钥匙。可是,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呢?”
朝朝想瞭很久,都不明白兰夫人和崔诚是如何扯上关系的,又是为何会将李泽傢的钥匙交给崔诚,成为绑架小枝,陷害许言清的帮凶。
直到,她将女童的鞋子和报纸上的新闻联系到瞭一起。
朝朝把那份打印出来的报纸专栏放在瞭桌上。
过于苍白的新纸,带著油墨气息的黑色小字,最显眼的应该是照片,一隻粉色的女童鞋子。
2020年的五月,在一所小学的课后休息时间,八岁男童将同班的小女孩从围栏上推下瞭楼,女童坠楼,当场死亡。她的脚上隻有一隻鞋,另一隻就在案发现场男童的手中。
“这是许言清的第一个案子,而兰姨……”
朝朝叹瞭口气。
“您是那个少年犯的母亲,对吧?”
“小昭不是少年犯!”兰夫人猛然抬起头,看向朝朝的目光锐利,眼白甚至带上瞭血丝。“是许言清!是他,冤枉瞭小昭,小昭说他没有做过,他却用一隻鞋子,一隻鞋子来冤枉他!”
朝朝在警局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就算证据链再完整,都不会承认罪行,他们好像隻陷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逻辑裡,别人都是错的,隻有自己是对的。
“除瞭那隻鞋,警方还找到瞭学校走廊的监控,裡面清楚地拍摄到瞭男童的全部的作案过程。”她说。
学校监控,颜料工厂的监控。
他们就连陷害许言清,都用瞭当年的线索。
朝朝的目光变得很不客气,语气当然也不是很客气。
“呵,监控也可以篡改的,不是麽?”兰夫人说,“许先生这次不也栽在监控上瞭,AI合成的监控就连警方都查不出来,而唯一可以鉴定的私人公司,却是许先生弟弟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