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衣柜裡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啜泣,像是某种惊厥的小动物在发抖。
李泽一愣,大步走近衣柜,“温思凝?你在衣柜裡?”
他说著便要拉开柜门,却出乎意料地被裡面相反的力道阻止瞭。
他倒是可以硬拉,但是想起早晨自己的无意伤害,还是停下瞭动作。
“你是怕打雷怕黑?”
“电闸刚刚跳瞭,我等会儿把它拉上就行瞭。不用害怕的。”
“还有……之前在楼下,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接受NLP治疗。”
他的话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泽并没有失去耐心,他背靠著衣柜单侧门,反而支著腿坐在瞭地板上,“我以前也接受过这种治疗,对心理创伤很有效……”
温思凝目光微微一滞。
隔著柜门,她看不到李泽的表情,隻听得到他沉闷的声音。
“我很讨厌下雨天。八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天。我妈带我去参加瞭我爸的葬礼。”李泽喉结滚动。
“我爸是缉.毒.警,被毒.贩抓住后折磨瞭整整45小时,鼻子被削掉,眼球被捣碎……”
“当时他的尸体被国.旗包裹著,我隻能看到他脸上的伤,看不到其他地方瞭。”
“但是每到下雨天,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象,我爸的身体究竟是什麽样子的……”
可怕的想象,给年少时的李泽带来瞭无尽的噩梦,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他才逐渐恢複过来。
“你现在……还会讨厌下雨天吗?”
柜子裡传来女孩极其轻微的声音。
李泽唇角勾起:“讨厌啊,但是却不会再害怕瞭。”
这时,衣柜的另一侧门从裡面被推开。
李泽转头,看见温思凝抿著唇,脸色苍白地蜷缩在角落裡,衣物堆叠。
“躲在衣柜让你觉得很安全,是吗?”
“嗯。”
温思凝点瞭点头,她的神色有些呆呆的,浓密的睫毛颤抖瞭下,然后向李泽交换瞭她的故事。
关于三年前她躲在柜子裡,被迫遭受的一切。
她说得很慢。
“明明当时昏迷瞭一夜,什麽都不知道才对。”
温思凝的眼中翻涌著情绪,有些无助,“但是看到瞭她的尸体,脑海中却不断的想象她那晚的遭遇。”
“……听到微小的声音会害怕,闭上眼睛就会重新感受到恐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睡觉……后来发现躲在柜子裡,就能睡著瞭。”
……
忽然,头被粗糙的大掌揉瞭揉,头发变得乱糟糟的温思凝抬头看向李泽,他坐在离她不到五十公分的位置,单手撑著脸,正看著她。
“当时,你一定吓坏瞭吧。”
温思凝听到他这样说道,眼角忽然潮湿瞭起来。
她想,三年前躲在柜子裡的自己,是想听到这样一句安慰的,而这句安慰真的来得……太晚瞭。
在她愣神之际,李泽从腰间的钥匙扣上取下瞭一个徽章挂扣,递瞭过来。
“给你。”
温思凝下意识接过,那枚徽章上映著南市警局的徽记。
“这是什麽?”
“噢。”李泽嘴角随意地勾瞭勾,语气嚣张又好像心不在焉,“这是我刚当上警察,破获第一起大案时,得到的奖徽。”
她的手指微微一颤,“为什麽给我?”
“拿到这枚奖章后,我就再也没有害怕过下雨天。”李泽的语气带著一股不在意,好似这枚奖章意义不算重大一般。
“希望你以后也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
“可是给我瞭,你怎麽办?”
“你好瞭,还要占著,不还给我?”
这句玩笑话,令她破涕为笑,“李警官,谢谢你。”
*
伦勃朗酒店,下午三点。
一个穿著複古黑裙的女人踏入瞭酒店,她带著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圆顶蕾丝帽,在柜台办理瞭1503号房间的入住。
前台经理看瞭她一眼,微笑地递过房卡,目送女人穿过大堂,拐入电梯厅。
也没觉得她这身类似葬礼的装束有些奇怪,隻把她当作三楼那些来拍戏取景的演员之一。
没过一会儿,前台突然出现瞭一对神色焦急的男女。
男人撑著柜台,额头冒汗,气息不稳:“1503,已经有人住进去瞭吗?”
经理不解,点头:“是的,1503的客人刚刚才登记,如果你们没有偏好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推荐——”
没等她说完,男人立刻掏出瞭警察证件,“我是南市重案组,刑警李泽。有人报警,怀疑1503室有人试图自杀!”
经理想起三年前酒店那个房间也发生过自杀,脸色大变。她可不想再次出事瞭,于是,立刻拿瞭万能房卡领著人匆匆来瞭电梯厅。
此时,距离温思凝收到安娜疑似自杀的短信才过瞭不到二十分钟。
短信的内容这样写著:是我对不起沉漫,也对不起你,我会去那个房间,为她的死付出代价。
那个房间——伦勃朗酒店1503室。
一收到短信,李泽便带著温思凝骑著摩托,一路加速赶来瞭酒店。
安娜也就比他们快瞭一步,估计是乘瞭上一趟的电梯。
电梯正在从五楼往下降,在三楼停顿瞭下,继续往一楼降。
门打开,一群衣著奇异的演员走瞭出来,为首的是个光鲜豔丽的女子。
和李泽温思凝几人擦肩而过。
女人看向衣著朴素素面朝天的温思凝,先是意外地愣瞭下,而后红唇慢慢勾起:“温思凝?好久不见,差点都认不出来瞭。”
温思凝没有理她,也没有时间与她虚假寒暄,和李泽匆匆按上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