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车内的人,听罢,顿瞭顿,忽而,恍然大悟。
李泽一拍大腿。
“我逛美术馆、博物馆的时候,可从没见过,有策展人敢在馆内放这种敞口饮料的,饮料一倒,这些画可都要遭殃瞭。”
苏樱:“查到瞭,香槟的单子上写的是米勒,马修的假名之一。”
朝朝双手抱胸,瞭然:“美术馆的画都用瞭特殊手法焊在墙面上,如果他想要不用工具就能把画取下,隻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画弄髒,那麽——”
“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就会立刻把画取下,带进修複室,清理污渍。而在带进修複室的这段路程,就是他偷画的最佳时机。”
真是胆子大的操作。
也不怕真的毁瞭这幅画。
“马修除瞭是有名的艺术品盗窃犯,还是顶尖的油画修複师。”许言清笑瞭笑,“看来,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在画上,留下他的签名瞭。”
“朝朝。”
顾朝朝听到许言清喊瞭她一声,她听到男人用带著笑意的声音,夸赞她做得很好。麦的声音带著变调的蜂鸣声,刺激地耳膜有些发麻。
她不知怎麽,有点羞涩。
顾朝朝假咳瞭一声,点瞭点耳麦,关闭音道。
*
警方再次掌握瞭主动权,比马修·霍顿先行一步棋。
顾朝朝在巡逻的时候,刻意地留下可插入的空缺。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方才一直凝注在身上的视线,应该是马修的。
既然如此,她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于是,在她离开画,不到五十米的时候,忽然出现瞭一个帽簷压低的服务生,撞进瞭正在看《亚当和夏娃》的两名游客身上。
香槟托盘落地,高脚杯破裂,在惊呼声中,带著酒香的液体,四溅开来。
来瞭。
可预见的结果出现瞭。
副馆长一脸惊慌失措地用工具取下画,捧著画的模样和捧著自己祖宗裂开的骨灰盒似的。踩著十厘米的细高跟,在朝朝面前刮起瞭一阵风。
朝朝紧跟其后:“您慢些,当心摔瞭。”
“许先生的助理?”副馆长看瞭她一眼,放下瞭戒心,“我得赶紧去修複室,没工夫招待您瞭,你自便吧!”
副馆长会在走廊尽头的拐角,转向右边。
——那裡很适合埋伏蹲人。
顾朝朝点头,脚步慢下来,虽和副馆长落下瞭距离,但副馆长始终在她的视线裡。
过拐角瞭!
隻听到一声闷哼,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顾朝朝随即提速往前冲,在转过拐角的那一秒,左脚迅速压住地面,转身右脚回踢过去。马修带著黑色鸭舌帽,眼睛猛地瞪大,努力控制身体往后仰去。
那蕴含可怕力量的一踢,在他几乎保命一般的闪躲下,侥幸隻踢掉瞭他的帽子。
金色炸毛的短发散开。
马修一屁股墩倒在地上。
黑色口罩半落下,露出一张幼态的纯正外国人脸。
朝朝一愣:“马修·霍顿?你才多大?!”
听到自己本名,那少年慌不择路地抱著画滚瞭一圈,撒腿就要跑。顾朝朝拽住他黑色厚卫衣的帽子,往后一拉。
马修像是被拽住瞭命运的后脖颈,哀嚎求饶:“姐姐——这画我不偷瞭,还不行吗?姐姐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于是,等到李泽带著一帮警察过来的时候,眼见著一个黄毛外国少年,鼻青脸肿,以乌龟趴的姿势被朝朝压在瞭地毯上。
至于顾朝朝,恶霸似的翘著二郎腿坐在他后背上。
黄毛少年见到穿著警服的警官,忍不住哭丧著脸,用蹩脚的普通话喊警察叔叔,Help。
李泽:“……”
赵铭宇:“……”
一衆警员:“……”
见李泽他们过来,朝朝拍瞭拍手和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把人交给瞭他:“赶紧拷上!”
李泽咽瞭咽口水:“我说,法医你要不要这麽生猛啊?”他转头四处看瞭看,“副馆长人呢?”
朝朝:“早带著画,去修複室瞭。”
“哦。”李泽小声嘀咕,“我是真不理解,许言清有什麽资格鄙视我的眼光,他又比我好到哪裡去瞭?”
朝朝眼神凌厉一瞥:“你在说我坏话?”
李泽脊骨一凉,如芒在背,干笑:“呵呵呵呵,怎麽可能?”
*
走出美术馆的时候,下雪瞭。
阳光明媚,来过一阵猛烈的风,吹动著飘雪纷纷扬扬。
顾朝朝看到许言清在门口等她,他今天穿瞭一身墨绿色大衣,有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绒白的睫毛,看起来几乎和这片天地融成瞭一景。
她走上前,正要告诉他结案瞭。
这时候,羽绒服口袋裡的手机,震动瞭好几下。
朝朝掏出手机,她盯著屏幕愣瞭几秒,看瞭许言清一眼,背对著他接通瞭电话。
具体聊瞭什麽,许言清并没有听清。
他依稀看见顾朝朝转身时,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备注名。
——备注名:Sorry
对不起?
朝朝对谁,心怀歉疚。
许言清掩下心中逐渐升起的不知名情绪,朝朝已经打完瞭电话,她转过身看著他,表情格外凝重,慌张且不知所措。
“医院,我爸爸,我爸,他在野外出事。”
白月光替身
人在极度惊慌恐惧的时候,是会短暂失去语言表达能力的。
顾朝朝发现,自己方才和许言清说话的时候,完全语无伦次瞭。
她竭力想表现得冷静点。
“许言清,你能……载我去一趟……南市人民医院吗?”她嘴唇绷直泛白,不得不承认,“我这个状态……恐怕没办法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