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宏凛眼神变诡异又兴奋,“易安,你猜它们谁会赢?”
他自问自答,“野猫赢定瞭。”
“一个被主人精心培养,人生唯一的烦恼就是不能飞出这片院子。一个是外来的闯入者,饥寒交迫,它更有生存的动力。”
“主人死之后,鸟明明有机会飞走,它为什麽留下来?我猜因为这片院子有瞭它的软肋,你说是吗,易安?”
沉易安笑,“是又怎麽样?”
沉宏凛眼神轻蔑,“为瞭一个女人,压上所有筹码跟我对赌,你比沉易北还疯。”
“但你没有办法,小鸟死后,野猫占据它的领地,它的女人野猫想怎麽作践就怎麽作践。”
沉易安侧过身,把沉宏凛的轮椅推到池子边,三分之一悬在水面上,然后锁死开机面板,松手。
沉宏凛大惊失色。
沉易安慢条斯理点瞭支烟,“我劝你别动,我走之前不会有人过来。”
沉宏凛手悬在空中,他隻要稍微失去平衡就要摔下去。沉傢的后院很大,包含瞭几个风格的园林,这个叫伯劳园的是最偏的一个,水深,树林茂密,离人声鼎沸的主楼很远。一旦掉下去,他隻能看沉易安的脸色苟活。
院子裡隻剩野猫和鸟儿殊死搏斗的声音,鸟儿惨叫著,时不时夹杂著树叶被压倒的沙沙响。
沉宏凛已经没有心思管谁赢谁输,脸色煞白,嘴角不断发抖,“老爷子改造你那麽久,你还是那隻生性凉薄、嗜血食肉的小恶魔。”
沉易安吐瞭口烟雾,眉眼含笑,“我看你嫌对赌太君子,你应该喜欢这样?”
沉宏凛不再作声,眼神时而隐忍,时而阴狠。
沉易安不急不缓抽完一支烟,居高临下看著轮椅上表情光怪陆离的人,“离我老婆远点,不然我等瞭四个月就忍不住弄死你。”
话已经说到,他面无表情离开。
沉宏凛凝神屏气摸口袋,好一会功夫,额头满是汗滴,艰难拿出手机,解锁的瞬间,有人折回头,轻轻碰瞭下,手机啪嗒掉水裡。
那人漫不经心弯瞭下嘴角,“抱歉,手滑。”
沉宏凛喉骨压抑地震动,一字一顿,“沉易安。”
轮子底下是池子湍急的暗流,他稍不留神就会命丧于此。
“我会跟傢裡人说:三叔刚失去太太,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被打扰。”沉易安嗓音温和,“这个院子暂时属于你,好好享受。”
沉易安信步离开,背影消失在幽深的小道。
同一瞬间,被猫卡脖子的鸟儿振翅飞起,发出一阵释然的鸣啼,几滴鲜血落在葱葱鬱鬱的灌木丛中。
不一会,枝头上的鸟儿冷不丁俯冲,瞄准体力不支的野猫的颈背,几次撕扯后,野猫的呜咽停止。
血腥的场面映入沉宏凛骤然紧缩的瞳孔中。
*
深水湾的别墅乱成一团。
沉易北听不进话,也没人拉得住,抱著哭得歇斯底裡的宝宝,眼看就要穿过外厅,那裡都是来吊唁的客人。二婶跑出来,当著沉傢衆人的面跪在他面前。
沉易北冷硬的表情裂开一条缝,“妈,你在干什麽!”
二婶苦苦哀求,“易北,把孩子还回去,妈求你瞭,不要做这麽掉价的事。”
沉易北后退一步,眼眶红瞭,“你起来,你什麽错都没有,为什麽要这麽低声下气。”
二婶拽沉易北进最近的房间。小孩和二婶哭个不停,沉易北怒气几乎要穿过门板,裡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孟朝颜含含糊糊听到关键的几句,无力地倚在墙壁上。三婶很可怜,三叔似乎也是受害者。
她捂著耳朵,头快要爆炸。
一片混乱中,孟听书过来敲门,“易北,我数到十,把门打开。”
她随即从容数数,数到八,看向旁边的身强力壮的表弟,“踢开。”
门轰的一声倒下。
孟听书踩著门进去,“好瞭,不要吵瞭,易北,把孩子给我。三叔现在精神不好,孩子不要回去瞭,就放在深水湾的傢裡养。谁想和孩子亲,谁就多回来看。”
沉易北怒火稍稍平息。
二婶向来不太和孟听书说话,看不起对方是续弦,这次却极其拥护,赶紧劝沉易北,“易北,你快点交给大嫂。放在深水湾的傢裡,大傢来看孩子都方便。”
见沉易北犹豫,孟听书说,“不著急,你先抱著吧,我先让奶妈过来喂奶。但抱走不行,就算是囡囡的爸爸也不可以。”
沉易北抬眸,孟听书朝他点瞭点头。
孟朝颜竟然看懂瞭这个眼神。
混乱总算平息。
沉易北悄然离开,孟朝颜跟著他到车边,轻轻喊瞭声,“易北哥。”
他回过身,表情轻松瞭不少,冲她笑瞭下,“阿颜,今天吓到你瞭。”
孟朝颜张瞭张嘴,想和他确认一件事,出口却成瞭,“你去哪?”
沉易北坦然,“不知道。”
气氛不尴尬,却相顾无言。
半晌,沉易北摸瞭下她脑袋,打开车门,“走瞭。”
上车前,他突然回过身,“阿颜,易安很爱你。”
孟朝颜愣住。
沉易北笑容带著淡淡的忧伤,“我跟他一块长大,没有人比我更懂他。”
他上车,窗子徐徐而下,“你们和好之后好好办场婚礼吧,让我有个借口回来一趟。”
孟朝颜不说话,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察觉。
沉易北看瞭眼她身后,再次笑瞭下,“我当你答应瞭,阿颜。”
第55章 第 55 章
沉易北的车子绝尘而去。
后视镜裡, 孟朝颜渐渐变成小点,沉傢也渐渐模糊,沉易北不知不觉被眼泪模糊瞭视线, 所有的爱恨情仇在眼前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