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到第三次,谢司珩自己先挂瞭。
“周四,晚上六点,来这裡。”
谢司珩发去那个半地下室的位置,熄灭屏幕。
第一次机会,他想好瞭要做的事。
Chapter10 暗巷(一)
辛澈是在次日上班前,收到谢司珩的那一条短信。
“周四,晚上六点。”
她默读瞭遍时间,转手将短信和通话记录都彻底删除后取出电话卡,掖进腰带上的金属扣夹层,又在洗手间停留瞭会, 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瞭出去。
彼时顾明成正端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他的早餐搭配十分精简,一杯黑咖,一份火腿煎蛋,还有一小碗树莓。
相反的,辛澈吃不惯这类西式冷食,她去厨房给自己成瞭一小碗米粥,佐著白煮蛋和清炒芥蓝,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言不发地吃著食物。
餐厅边有两扇半开的落地窗,窗框是木色的,横竖条形将玻璃切割成四块,中间缀著墨绿色的瓷片装饰。
当初顾明成选择这房子,就是看中瞭能从落地窗一眼望出去的景色-鬱鬱葱葱的树木,沿河湾而建的喷泉,还有不时飞落在草坪上的几隻灰雀。
一切似乎都美得像一幅油画。
但如果换个角度,换成从窗外向裡看,那些横竖分明的窗框或许看上去就成瞭牢笼间的栅栏,围困著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妇。
和往常无数个早晨一样,他们相对而坐,各吃各的餐食,期间几乎没有交流。
顾明成是个极重视餐桌礼仪的人,食不言,寝不语,每一下咀嚼,都尽可能地避免发出声响。
辛澈习惯瞭他这样,她静坐在那,等到他把最后一口煎蛋吞咽进喉咙裡,才问出那个问题。
“周四晚上,你有什么安排吗?”
顾明成听到这问题,端著咖啡杯的手很轻微地顿瞭下。这细小的动作被辛澈捕捉到瞭。她不动声色地看著他,耐心地看他抿唇,拾起餐巾擦瞭擦唇角。
“周四我有一个讲座。”顾明成按下餐巾,笑瞭笑说,“时间大概是七点开始,九点结束。怎么瞭,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件事?”
辛澈也学他,唇角刻意上扬起一个弧度,“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周四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晚饭。”
“哦?你那天想出去吃?”
“是啊,很久没去“鳍”,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就有点想吃他傢的生鱼片。”
“那要不改天,改到周五,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用瞭,你忙你的,我叫上朋友一起去就好。”
“朋友?”顾明成脸上明显露出一种疑惑的表情。
辛澈平静地说,“是啊,你之前不是说,我该多出去走走,结识些新朋友么,我想来也对,所以就准备和我们单位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尝试做朋友。”
“这样...”顾明成像是接受瞭她的说法,点点头,然后又说,“你能这么想挺好的,不过,同事毕竟是同事,你不用和他们走得太近,也不用太付出真心。”
“那你觉得,我应该对谁付出真心呢。”辛澈忽然反问他一句。
顾明成脸上的笑意停顿瞭一下,继而又恢複,“我也不是干涉你交友,隻不过同事相处总是微妙,你得谨慎些。”
他放下咖啡杯,将杯底与杯垫重合后,开始向她灌输一通为人处世的道理。辛澈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地听著。
他大约是讲课讲惯瞭,和她说话时也引经据典,搬出瞭老子,孔孟那一套。辛澈听到第二句,神思已经开始游离。
她的目光穿过长厅,看到自己的身影让头顶灯光折射,拉长,倒映在斜方落地窗上。
影影约约的,叫人看不出轮廓。她望著那个模糊的倒影,心内却是清明地判断出两件事。
第一,顾明成在周四那个夜晚,绝对不止是去演讲那么简单
第二,谢司珩知道他的行程。
所以他特地选择瞭那个时间-那个连她这个做妻子都不完全知晓的时间点。那么问题来瞭,谢司珩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发现瞭顾明成和官语霖的事?如果他真的发现,那他刻意接近她,到底是为瞭什么?
又或者...他也想报複顾明成?
疑问接连而起,似一团白雾,将窗面上的倒影裹挟其中。
顾明成的声音在顷刻止住,辛澈的思绪也随他落下的话音而重新聚拢。
“知道瞭。”她抬头看著他答道。
哪怕她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任何话。
顾明成表情舒展开,一副孺子可教地笑著,“你该知道,我都是为你好。”
“嗯。”
“人心难测,谨言慎行总是对的。”
辛澈闻言,笑瞭起来。
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连眼角笑纹都伸展在皮肤上,“确实,人心难测。”
她无比赞同他这句话。
**
周四,阴。
北城进入梅雨季节,天色就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怨气重重。
工作依旧是清闲的,一尘不变的。
将近一周,谢司珩都没有再联系过她。
墙上挂钟一针针地走,辛澈瞥过一眼,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她待在工位,整理旧书归档,挨个将编号誊入系统。
面前的纱窗未关严,一阵风刮过,吹乱瞭她手边的书稿。辛澈弯腰拾起一些散落的纸张,理清后找瞭本词典压上,迈步走向窗前。
雨滴携风,打在窗框边,一刹细如银丝。
辛澈垫脚,几次未勾到插销,眼见雨势越来越大,最后隻得探出半个身子,大力拉扯把手,才将窗猛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