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也是无聊,这裡隻有他们两个,似乎有必要说点什麽打破僵局,可是说什麽好呢,茉莉正想著问问宋太太的情况,戴远知忽然走瞭过来,茉莉随他走去的方向看去。
戴远知在她身后那架缝纫机旁站住,示意她过去。
那机器放在角落裡,她没注意。
“这是,”她一边走过去,一边想著叫什麽,脱口而出,“洋车。”
他似乎并不陌生这个词彙,饶有兴致地转瞭转桌上的线轴,“傢裡有这个?”
“小时候经常和奶奶上裁缝铺,在她傢乡管缝纫机叫洋车。”茉莉坐瞭下来,凭著儿时的印象将佈头放在针下面,踩著踏板,慢慢移动著佈头。
戴远知低头看著,她以为他感兴趣,抬头问道:“你要试试吗?”
戴远知摇摇头,複又低头拿起那块佈头看著,光影从他的脸和缝纫机的间隙穿过,落进她眼裡,茉莉恍惚瞭一下,仰头看著那隻近在咫尺的手。
“缝的怎麽样?”她仰著脸,稚气的脸庞带著好奇。
戴远知笑著放回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茉莉将块佈头拿到眼前来看,想象中的针脚绵密并不存在,连一根线的影子的都没有。
她丧气地叹一声。原来他叫自己看看,是为瞭不使她丢面子。
茉莉顿时失瞭兴趣,起身,看到那木板上的剪刀。是裁衣用的剪子,比一般的要大,也更长。目光移过去,手指跟过去,碰到软尺,随手拎起来把玩。
“会量吗?”戴远知不知什麽时候站在瞭她面前。
不等茉莉说话,他脱下西装,扔去一张干净的桌子上,手指按进衬衫领口的折痕裡,从颈后滑至最前端,往下轻轻一拽,正瞭正衣领,张开手臂,背对著茉莉说:“给你做一回模特。”
眼前的男人毫无防备地将后背交给瞭她。
茉莉微微错愕的,望向他阔挺的背。
马甲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腰线弧度,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短发贴著颈上,纤尘不染的衬衣立领,像神圣不可亵渎的庄严雕塑。
手裡捏著的软尺发烫起来,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跳的很不安。
微弱的光裡,茉莉低头去查找软尺的正面和反面,标注的两种尺码不一,她没有头绪,隻希望这煎熬的时间能赶快过去,可又不希望它过的太快。
她凭著记忆检索,刚才老裁缝都量她哪裡。
向前跨一步,双手穿过他的手臂下面,一手抓著软尺绕到前面,另一手去够,在半空中扑腾,总也摸不到,是距离不够近吗?
茉莉下意识往前迈瞭一小步,还是够不到,再一小步,一缕淡淡的香味钻入鼻息,她蓦地屏住瞭呼吸。
发现,脸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体温穿过衣服,她感到旁边燃起一把火,脸慢慢地烧起来。
在男人身前尝试著抓软尺的动作也在这一瞬停止。
软尺的另一端被一个力道轻拽住,茉莉还未回过神来。
戴远知将抓著的那端软尺塞进她手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像过瞭电,在她心上一激
她怔楞当场,忘记瞭整理心绪,也忘记下一步动作。
男人带笑的嗓音透过后背,低低的,震动著她的耳膜:“可以开始瞭吗?”
茉莉收起神,看著手裡的软尺,忽然犯瞭难,神态像是她真的要为他量身剪裁那样的认真,在某些方面,她确实较真的有些傻气,就如同此刻。
想瞭一番,觉得还是直接问来的妥:“要量得宽些还是紧些?”
“你看著办就好。”他的回答随意,将自己全权交给瞭她处置。
茉莉抿著唇,垂眼收紧覆在他腰上的软尺,一寸一寸又一寸。
再压一寸下去就是腰肌,指尖一触,敏感地往回缩,要不就到这个位置就好。
她在心裡判断好瞭合适的位置,正要弯腰凑近上去看软尺上的刻度,眼前覆下一片阴影,她心魂一跳,就要后退。
戴远知转过身,见她被自己吓到的模样,唯恐往后栽倒,手指轻轻搭上手背,另一手虚握手腕,确保她平稳站立,笑著道:“好像松瞭点。”
他在说软尺放置的位置,还是什麽……
茉莉已无法思考,心髒跳的厉害,微张瞭张嘴,轻轻深呼吸一口,目光低垂下去,那双修长分明的手就在眼前,将差点滑落的软尺勾回她手裡,指腹上的温度在她手心一掠而过,似乎也有瞭具象。
她想撤手不管,索性说:“我不会。”
戴远知笑瞭笑,好脾气的说:“我也是第一次。不过不要紧,试一试就知道瞭。”
要怎麽试?她困惑著,抬眼去问他。
下一秒,他的手指搭瞭上来,带著她的手,推进著软尺,在他腰腹上。
马甲勒的起瞭皱,她的手指触到瞭腹肌,下意识往回缩瞭缩。
他低眼,同时收回瞭手,在昏暗的房间裡,气息拂过她的脸侧。她瞧见他眼裡的微光:“是不是紧张?”
茉莉点瞭点头。
他将手指压在软尺左右两端的交接位置,示意茉莉松开手,捏著那上面的刻度拎起来,递到她眼前,“会读吗?”
那软尺的刻度,指腹的纹路,在微光裡,清清楚楚地摊开在她眼底。
“会读,”茉莉认真地答,“以前跟奶奶学过。”
戴远知不问,也没看,将那根软尺在指尖随便绕几绕,放进她手心。
“记好瞭。”他笑著,看瞭眼她。
那目光出奇浅淡,却又别具深意,茉莉不解其中的含义,隻将那两个数字在心裡来回碾转著。
低头想将软尺搭在腰上,量一量自己的尺寸做对比,馀光裡他转身去桌边拎起西装,动作利落地穿上,抓起手套走过来,“回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