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爷的话听听就好瞭,不能完全当真。
“爷想拿董鄂傢的银子去补马傢的窟窿,臣妾是没什麽意见的,隻是臣妾一个出嫁的姑娘,阿玛又离世多年,如何能管得瞭娘傢。
更何况继承阿玛爵位的兄长是继福晋所出,与臣妾并非一母同胞。平日裡花花轿子衆人抬,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好话也就算瞭,可如果拿真金白银出来,臣妾与嫡兄的情分恐怕还到不瞭这份上。”
三福晋毫不介意在爷面前说起自己与娘傢的关系,她额娘是阿玛的侧福晋,而且额娘隻生瞭她一个,她没有同胞的兄弟。
阿玛这一生娶过四任嫡福晋,再加上侧福晋和侍妾,可以说是女人多孩子也多,关系複杂,不同母的兄弟姐妹之间很难有多少真情实感。
“臣妾连勇勤公府都没有把握,对整个董鄂氏一族就更没有把握瞭,爷也知道,董鄂氏不止出瞭臣妾一个皇子福晋,还有九弟妹呢。”
董鄂氏不光是爷的妻族,也是九爷的妻族。
九爷的岳傢,没道理砸锅卖铁补爷的窟窿。
福晋说的这些,三贝勒都知道,正红旗董鄂氏虽然是有著一个祖宗的亲族,但最近这十几年也分瞭三个阵营,一边是他的岳傢,另一边是老九的岳傢,最后则是两边都不掺和的。
“福晋不试试怎麽知道,董鄂七十那裡不用管,剩下的人傢爷相信如果有福晋和舅兄出面,大多数应该都是同意的。”
董鄂七十是九福晋的阿玛,正红旗满洲都统。
他倒不怕得罪老九,但老九后面还连著一个老八呢,今日这幅烂摊子不都是拜老八所赐吗,他疯瞭才会再去惹老八。
三福晋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被傢世所累的一日,爷怎麽不去找田氏使劲,非要扒拉著董鄂傢。
如果隻是十万一十万两的窟窿,她也就应瞭,但是一百万两,她不觉得自己和爷在董鄂傢有这个面子。
在直郡王被圈,太子被废之后,爷的确成瞭馀下皇子当中的‘长子’,但也隻是‘长子’,不是太子。
三福晋有些话不敢跟爷说,但她最近这些时日的确是这麽想的,爷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那麽多文武大臣也觉得太子之位是别的,可这些人觉得没用,得皇上看重爷才行。
皇上像看重爷的样子吗,代帝南巡指派的是四贝勒,给废太子建府邸安排的是十三阿哥,自傢爷这几个月得什麽好差事瞭。
如果皇上真的属意爷做新太子,那又何必让马傢上交一百五十多万两的罚银,这是在为难马傢,又何尝不是在为难爷。
皇上早些年可不是这麽对废太子的。
三福晋既不觉得爷还能争取那个位置,便要立足当下,爷未来隻能是个亲王,她是亲王福晋,她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亲王世子。
亲王世子和太子可不同,有嫡长子在前头立著,爷就算日后被哪个贱人迷瞭心窍想改立旁人都没用。
所以三福晋这会儿已经不打算对著爷百依百顺,爷要董鄂傢出银子补窟窿,上百万两的银子,现在就不提‘还’这个字,日后那不就是打水漂吗。
“上百万两银子对一傢来说实在太多瞭,爷跟马傢凑银子是把能卖的産业都卖瞭,但董鄂氏有几傢能做到这种程度,把祖上传下来的基业都卖瞭,哪怕爷将来能成事,他们算是赌赢瞭,可中间这些年怎麽办,不人情往来瞭?婚丧嫁娶都不用瞭?”
爷总不能许诺她们等不瞭几年吧,诅咒皇上,这可是大不孝和大不敬。
三福晋果断祸水东引,道:“依臣妾看,让一傢出百万两银子不现实,爷不如再想想,还有哪些人傢能帮上忙,那些常常来府裡的大臣们,每人掏个两三万两对他们来说不算什麽吧。”
三贝勒皱眉,满脸不赞同,他尚未成事,需要这些大臣为他助力,他现在问这些人伸手要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万一……
三福晋则是继续劝说道:“两三万两银子对朝臣来说不算什麽,像佟傢和钮钴禄傢,两三万两那不就是毛毛雨吗。
他们为爷把真金白银都掏出来瞭,便是为瞭这些银子,也会更希望爷成事,就算有人挖墙脚,这些大人不是也得想想献给爷的银子。”
三贝勒没说话。
三福晋却是越说越兴奋:“我知道爷爷可能担心有一部分清廉且没有傢族帮助的朝臣拿不出这笔银子来,但皇阿玛不是早就允瞭朝臣可以向户部借银吗。”
“让他们借银子给爷?”三贝勒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不好吧?”
三福晋当然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先不说人傢肯不肯,就算是人傢答应瞭,这人情也欠大瞭,将来总是要还的,除非爷跟八爷似的,把自个儿弄成谁都不敢惹的大恶人。
隻是两害取其轻,爷去管旁人要银子,总好过逮著董鄂傢一隻羊薅羊毛,而且她怕爷不光打上董鄂傢的主意,还打上她嫁妆的主意。
“臣妾一个妇道人傢也出不瞭什麽好主意,爷您再好好想想。”
实在凑不齐银子,那就别管马傢的烂摊子瞭,马傢借著娘娘才能把持住御膳房,结果截留的银子比给娘娘的孝敬还多。
她爷在担心什麽,爷不是为马傢,为的是娘娘的妃位,但娘娘和已经被贬为宫女子的端嫔不同,娘娘和万岁爷是什麽样的情份,早些年娘娘光孩子就生瞭六个,隻是最终活下来的隻有一儿一女。
爷不填这个窟窿,马傢的罚银凑不齐,皇上责罚的可能也隻有马傢,没有娘娘。
隻是这话她不敢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娘娘知道此事不得活撕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