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沉默因子无边发酵。
骨节清瘦的手指拍瞭两下她的脸,周敬航似笑非笑地嘲道:“我不做,天亮瞭。我叫瞭早餐,起来吃过再睡。”
鬱理发怔的同时在心底快速将未来半个月的工作过一遍,她现在脑袋混乱得可以装下半个世纪的欧洲史,隻有想到晦气工作才能及时清醒。
但是一想到工作,她更加绝望。鬱理仰眸看著天花板壁纸,是她喜欢的洛可可风格,美而无用,华而不实。
始作俑者无知无觉地收拾床单,鬱理核心惊人地平地起身,腰身和肩颈绷成一个美感很足的姿势,她坐起来,抓过枕头就往周敬航身上砸,他莫名其妙:“原来你有起床气?”
“是啊。”
她气不到一处来,这个混蛋!美貌更胜从前,白衬衫穿出瞭不同以往的浪荡风格,为著方便,下半截领带塞到衬衫裡。
他那张除瞭在床上会出现特定表情的脸波澜不兴到令人讨厌,鬱理胸闷气短,她揉瞭揉心口,结果一动作,发现自己小臂内侧又乌又青,不是吻痕就是咬痕,她脸色瞬间下沉。
鬱理记得床头第二层抽屉丢瞭好几包烟,她有时候喜欢在自己傢中藏一些不劳而获的奖赏。但是一拉开,探一眼,人就傻瞭。
裡面隻有一张白色名片,烫金纹理,是uranus经纪人李行。
周敬航用她的口红在背面龙飞凤舞:“surprise?”
鲜红问号特别讽刺。
鬱理确信,男人陷入爱情的智商为零。周敬航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翻身下床,苛刻目光再次审视他。
这个狗东西穿戴整齐焕然一新,白皙腕骨甚至戴瞭一枚月相卡罗素,他居高临下地站著,眼前女人的身材很好,前胸和腰身都很紧,丰盈又白皙。
鬱理忍住怒气,周敬航把她的长发拢到肩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遮挡朦胧春光。
“不许拉黑我。”他淡淡说:“下周和uranus的晚会推后,你有别的工作。”
鬱理蹙眉,她昨晚哭喊得厉害,眼周轻微红肿,唇和膝盖都有不同轻重的淤痕。
她刻薄地问:“于咏糖辞职瞭吗?”
她傻起来好可爱。周敬航怀揣著对鬱理的错误认知,摸摸她前额,又抵住她侧脸,迫著她接吻。
鬱理有心理洁癖,她用力推著他结实胸膛,把头侧到一边,她浓黑密长的睫毛不耐烦地眨动。
“我要先洗漱,周敬航你别当狗!真恶心——你等会再亲!有事说事。”
说著,她踩著地毯快步进瞭浴室。
周敬航没开换气,浴室热气朦胧,镜面一片模糊。她掌心拭开雾气,果不其然,面部浮肿,眼睑乌青,一夜之间至少老瞭三岁。
她快速洗漱,冲澡,换好衣服下楼。
周敬航坐在餐桌,桌面搭著银色笔电,他罕见地戴著一副银边蓝光眼镜,修长指端时不时点著触控板。鬱理站在他身后,屏幕显示全英合同,她草草扫一眼,略有惊异。
“SC会剥你一层皮。”她不客气地嘲讽。
周敬航食指推瞭下银边眼镜,笑瞭声:“宝宝,你工作的样子最美。但你需要好好休息,我会在是十倍基础上赔付你违约金,陪你玩侦探游戏。”
他就像一个拿著苹果钓鱼的白痴,孜孜不倦地游说:“稳赚不赔的买卖,怎麽样?”
不怎麽样。鬱理心底吐槽:你这麽败傢,你哥哥知道吗?
但她不想抨击他的做法,尽管这行为多少有点小说裡二百五男主豪掷千金的傻气。她这麽多年,早能稳定不变的平衡生活和事业,这点完全不需要周敬航多此一举的担心。
他抓住她垂在腿侧的手指,扣入指缝,指腹摩挲她微微凸起的指节,鬱理倏然嫣然一笑。
“亲爱的。”她灵动娇豔地提起唇角,笑容蛊惑人心又不怀好意:“你不想成为我爸对吧?那麽,别管我的事情。至于你,想住就住,不想住就滚,不许烦我。”
周敬航试图说服自己免疫她的不耐烦,过瞭会儿遗憾告终。他这辈子大概无法找到不爱鬱理的理由,也无法容忍她永远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对我好一点吧,宝宝。”他平静地看著她:“我为你做瞭很多事,我很需要你。”
他的手,做出有悖于他表情话语的动作,掌心贴抵她的纤细后腰,自然而然地拉她坐到自己膝上。
“笑话。”她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回敬,微愠道:“是我求著你为我做事吧?少自作多情瞭你。”
她的爱和恨都那麽鲜活,周敬航气得牙痒。
鬱理不会对男人心软,对男人心软就是不幸的开始。
她瞪著大理石桌面琳琅满目的早点,都是她偏好的口味,周敬航看起来像是薄情寡义一个月连换三个女朋友的人,其实他能记住她的生理期,记住她喜欢吃什麽讨厌吃什麽。
她心情複杂,觉得这个曾经的冰山雪莲冷淡混球是不是被什麽人夺舍瞭。
她严肃地看进对方眼底,他其实一直很好懂,被前女友甩过的破碎富二代,和一条流浪狗有什麽区别?
没有区别。
她想。
“你已经住在我傢瞭。”她抬高他胳膊,跳下地,轻盈地旋身,藕粉色裙摆漾开优美弧度,她捏住他下颌,欺身上前,他们用瞭同一款沐浴液,一样旷远悠长的雨后威斯汀白茶,“人不可以那麽贪心。你还想住进我心裡吗?”
周敬航喉结轻动,气息拂过来,她微微一笑,就著这个姿势支起一根手指,抵上他唇齿。
“别说话,嘘,你说疯话就不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