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震,接著带来愈发汹涌的海啸或雪崩,他知道,那是他全然溃败的理智。
鬱理稍稍退开,他抑著不成章法的喘息,眼尾被她逼得潮红。
她的手撑住周敬航因为难耐而避开的眼神,温柔而有力地正到自己面前。她不抬眼,额头贴著他,鼻尖亲昵地蹭瞭蹭他颈侧一小片热意蒸腾的皮肤。
像小动物抵死缠绵的触碰,他被这个微小的细节打动。
但接著,她又缠上来。周敬航闻见她脸上清浅的香气,很淡很淡,像某种隻在雪夜盛开的无名小花。
灯光很亮,她眼睛没有完全康複。长时间待在过于明亮的环境中,她很难受,短促地眨瞭几下。
周敬航摁住她两隻苍白的手,并著攥一起扣到头顶上,拇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腕骨,哑声问:“是不是难受?”
鬱理轻轻嗯瞭声:“平时要戴护目镜......我能感光。”
他唇线瞬间抿紧,他手劲儿用得很松,她随便就能挣开。但两人就著这麽一个不上不下的姿势,谁也没动。
夜深得很快。在她无法视物的日夜裡,她常常倚著窗台,听楼下花园翻上来又落下去的轻细交谈声和风声。
此刻她闭上眼,把自己沉入绝对黑夜。听见另一个人的胸膛裡,传来结实有力的心跳声。
她略略缓著呼吸,说:“周敬航,我眼睛难受,你可以把灯关上。”
壁灯关上的瞬间,黑暗如潮水侵袭,隻剩关上门的隔间门缝,漏出一泓暗光。
他还没转过身,下颌却被人捏住——有身高差,她踩著他的皮鞋踮脚。
她欺上来,呼吸若即若离,拇指却从他微微湿润的唇沿,顶到齿关。
周敬航皱眉,他想别开她作乱的手,但下一秒,她的手指退出来,换成柔软馨香的唇舌。
“张口。”她命令说。
从门口到玄关,从玄关到沙发,最后从沙发到窗台。
直到这场慌乱情事被月光撞破——
不知是谁打翻瞭窗台前的花瓶。冰冷的滋养水打湿周敬航肘弯,又因为他侧腰抵著,迅速洇湿黑色佈料,严丝合缝地贴在腰间,显出青年壁垒分明但不夸张的腰肌。
他带来的粉玫瑰陷在沙发和墙壁之间的拐角,几片花瓣跌在深色沙发。
鬱理伸手扫瞭一圈,小臂碰到玻璃杯。
她拿起来,小口小口地抿水,没看周敬航。
周敬航从沙发深处摸出自己手机,他解锁,看瞭眼时间。
谁都没有先说话。
记不清他们吻瞭多久,唇舌隐隐作痛。
他吻技好烂,肯定没交往过女朋友。
但自己,可能也好不到哪去。
遇上他,我无师自通瞭。
鬱理心想,我又学会一个新成语。
“我该走瞭。”
“和我在一起吧。”
两人异口同声,不同声线叠撞。
周敬航锁上手机屏幕,他坐下来时比鬱理要高一些,垂落的眸光可以越过她平直肩线,看到身后倾倒的冻琉璃细颈花瓶。
她的吻和上次圣诞节的浅尝辄止不同,没有点到即止,没有若即若离,她像是疯狂到压上所有身傢的赌徒,不在乎输赢,隻在乎转瞬即逝的片刻欢愉。
这种狼心狗肺的气质,很疯,很劲,让他想起赛道终点的黑白旗。
他怔坐著,陷入枝桠交错间倾漏的一线淡白月光,像是忘记瞭他刚刚说过要走瞭的话。
可能是病房内的中央空调温度太高,每一道自上而下拂到脸侧的暖风,好像一个荒唐又温柔的梦。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今夜冷雪凄凄。他在两种极致相悖的情绪中産生某种难以言明的焦躁和不安,又是一种令他感觉陌生的情绪,他试图重新掌握话题走向,紧接著悲哀地发现,他和鬱理,他永远是下位者的地位。
周敬航不自觉地回想,她,刚刚在说什麽?
“和我在一起吧。”
鬱理把杯子放到桌边,她放得很斜,三分之二的底部落空,险险栽倒。
周敬航眼疾手快,扶瞭一把,然后和她指尖相碰。
他心念猝然一动。还未完全从情.欲抽身的眼眸沉不见底,但这一次,是欲望的海,是汹涌的浪。
鬱理没有抽回手,而是更干脆地握住他,一点点,从轻微颤抖的指端到渗出冷汗的掌心。
她仰著那张和接吻前几乎没有变化,气息淡定柔软的脸,耐心极好地安抚他,忽地笑瞭一下。
“yes or no?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会学著当一个很好的女朋友,而且,我对你不会有过分要求。我们寻找一种最舒服最快乐的相处方式,不好吗?”
纤长眼睫拢过的双眸如漫漫长夜两点寂寥孤冷的星,然而看他时,却有星火燎原的隽永。
周敬航别开她的手,她抓得很紧。他可以用更加决绝的力道,但不知为何,他生生止住动作。
陷在阴影裡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声音低下去,好像小狗脆弱的呜咽:“鬱理,我不会拿爱情交换任何事情。”
鬱理场嗯瞭下,似乎颇为认同他的话。但认同是一回事,想把人骗到手又是另一回事。
“你,有感觉的吧?那个吻,很合拍,不是吗?”
她想抽烟,但潘多拉离开时收走她藏在水箱裡的两包烟和打火机,此刻两手空空,她有些遗憾地捻瞭捻指腹。
他不说话,鬱理看他好一会儿。
确实是很对她口味的一张脸,要不当时,在他把她连带著摔入喷泉池时,她一定会揍他一顿。
“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吗?”
果然,周敬航闻言皱眉,并且很不耐烦地扫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