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用我会去想办法。”
在林医生面前她说得斩钉截铁,好像自己背上扛著一傢银行,实际上她手上的钱又所剩无几。
靶向药一支两万,三个月不到,中介这边转来的房款就渐渐没瞭。
现在,她还能去哪裡想办法?绝望终于填满她的全身!
医院楼下的停车场,边上有一片绿化带,此刻周围没有人,她站在角落裡掉眼泪,半天没有动。
对父亲,她曾经气过,但并没有不爱。她不想失去这个父亲,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孤儿,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真正的孤儿!
老天,你既然要让我承受这麽多的痛苦,为什麽你就不能给我点本事,能让我赚到足够的钱去给我父亲看病,或者能让我懂得医术,去医治我父亲,让他很快能恢複健康,不会离开我和弟弟。隻要他活著,哪怕他以后还会再结婚,我都隻会开心,再不会生气!
可是,老天,你什麽本事也不给我,就让我这样无能为力的看著......
“你好,你是8号床那个病人窦军的傢属吧?”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用手擦掉眼泪,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站在旁边。
她并不认识他,但他却知道父亲的名字。
“你好,我是在这个医院实习的医生,就正好在你父亲那个病区,我姓章,之前一直看到你在病房裡陪护,可能我一直戴著口罩,你没认出我。”
她明白瞭,“你好,章医生。”
她又很不明白,这位实习医生隻是因为认识她而打个招呼?
章医生很快解开她心裡的疑惑:“窦小姐,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聊点事情,就是关于你父亲的一些情况,在这边有点不方便,我们去附近找个地方谈吧。”
听到和父亲有关,她马上去瞭。
“窦小姐,我下个月就实习期满要离开这傢医院,毕业之后也不会进这傢医院的。因为这个关系,我今天才想和你谈点事情,说之前,希望你能保持镇定,可以吗?”
她用力点点头。
“你父亲从刚开始看病到现在,我都有瞭解,我一直跟著办公室那几个主治医生的,其实从我瞭解的一些情况,你父亲当时的身体指标,手术和放化疗已经没有意义,反而副作用会加速摧毁原本脆弱的免疫力,可能会加速病情的进程,而另外的靶向药和新疗法,也收效甚微的......”
她听到这番话,震惊得目瞪口呆,“你隻是个实习医生,你怎麽能说治疗没有用?你怎麽能做出这种判断?”
“这些不是我得出的判断,窦小姐,这些是我在医生办公室偷偷听来的。”
“那为什麽他们医生没有和我说这些?”
“窦小姐,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财务。”
“哦,那你就更能理解瞭,我也不能说太多,隻是想说一句话,医院也类似于一个商业公司,而所有的商业公司,都是拼命追求利益的。”
“你现在为什麽要和我说这些话?”她此刻的内心,无比複杂。
“我可能是不忍心人财两失的局面落在你头上,你父亲是没有医保的是吧?”
她呆愣愣地看著章医生,没有说话。
“你的年纪和我姐姐差不多,我看你这段时间也挺难的,不止要照顾你父亲,还要操心费用的问题是吧?所以刚才碰到你,就忍不住想告诉你点实情。”
“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有什麽用?我现在除瞭听从林医生的,你觉得我还能怎麽做?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没办法靠我自己去治我父亲的病。”说瞭这句话后,她马上站起来要离开。
“窦小姐,要不加个微信吧,你有什麽事也可以联系我的。”章医生也站起来。
“不需要,我父亲的主治医生也不是你。”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跑来听瞭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帮助,钱还是她需要去解决的。
她去瞭趟派出所,想通过他们去找到继母,但警察说这是傢庭内部问题,他们管不瞭。
她又问,有什麽办法能找到一个人,他们也说帮不瞭。
从派出所出来,她安慰自己,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
是的,几天后,王建英打电话过来,又给她转过来一笔款。
就像已经快流空的血管裡,重新输进来一笔新鲜的血液,她觉得自己又有瞭坚强的新动力。
但有天早上,父亲忽然平静的和她说瞭句话,“小宛,辛苦你瞭,以后你要和潇潇两个人相依为命瞭。”
她心裡非常惶恐,是不是父亲知道什麽瞭?但她还是挤出笑容,“爸爸,以后还是会我们一傢人在一起的。”
父亲忽然说想吃臭豆腐,她说去买。
她本来想快去快回,但父亲指定要哪傢的臭豆腐。
等她匆匆回来的半路上,她接到医院的电话,父亲突然大出血,被推进瞭抢救室。
“你父亲的情况很危急,你要有点准备。”
“医生,请你救救我父亲,他年纪一点也不大......”
“我尽力,但你父亲自己已经放弃瞭!”
泪眼朦胧中,她想起那天她去中介公司签合同,父亲说他一个人在傢没事,然而,等她回来后,却发现父亲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她还以为隻是父亲的消沉。
但也许父亲去瞭那个新傢,看到瞭空空的房子和保险柜。
过瞭不知多久,重新出现的林医生跟她说瞭声抱歉。
她再也控制不住,抱住身边的弟弟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我以后就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瞭......”窦倪潇哭得眼睛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