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春岁是急著见姚嘉年,但推门进去发现床上躺著的麦苗眼角缠著一圈白色纱佈立马慌瞭问:“怎麽回事?”
春岁吃惊,压著声音怕吵醒他,睁大瞭的眼睛裡满是心疼。
嘉年刚把麦苗抱进来盖好被子放下,这会儿正在床边弯著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确认有没有真的睡著。
眼睛合的很轻,嘴角嘟著朝下,看上去虽然睡著瞭但伤口应该还是很疼。
嘉年慢慢直身回头,摇摇头示意春岁我们出去说。
春岁点头后退,嘉年跟上轻声关门。
两人并肩立在屋外,铺满青石砖的小院还在淅淅沥沥下著雨,墙角石榴树已经挂满果实。
春岁小声问:“麦苗怎麽瞭?”
嘉年说:“在学校摔瞭一跤,磕到瞭脸。”
“严重吗?”春岁还是很紧张。
虽然自己也是从小磕磕碰碰惯瞭,但春岁比谁都清楚自己虽然每次都嘴上说著没事,实际身上的疼却是一点没少。
“没有大事。”嘉年说,“医院检查过瞭,就是外伤比较严重出血多,没伤到眼睛。”
“谢天谢地。”春岁松瞭口气。
人们总是习惯这样自我安慰,既然意外已经发生瞭,那这意外之中的一丝幸运,也会变成万幸。
隻是春岁还是有些疑惑,麦苗不是个调皮的孩子,他要怎麽摔才能刚好摔到眼睛这块呢?而且伤口这麽深,普通摔跤估计不大可能。
“有问过学校老师吗?”春岁忍不住问。
嘉年说:“太著急瞭,还没顾上。”
春岁想的这些嘉年其实也想到瞭,隻是他赶到幼儿园的时候,麦苗已经在医务室乖乖等著他瞭。麦苗受伤后一直咬著下嘴唇没哭,直到看见嘉年进来才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
老师在旁边一直夸麦苗坚强,说著傢长不用太担心的客气话,嘉年一句话没听抱起麦苗就往外走。
嘉年第一次这样不讲礼貌,脸上的愤怒毫无保留,令人看著不寒而栗。
摔跤这个解释是麦苗自己跟嘉年说的,但嘉年再问他在哪儿摔的怎麽摔的时,他却说不上来瞭。
几岁大的小孩,到底还没学会怎麽样完美的撒谎。
嘉年一眼看穿瞭他的谎言,但并没拆穿他。麦苗不会随便跟人说谎,这点嘉年相信他。
“晚上还回学校吗?”春岁看他想的出神,犹豫瞭下小声打断他的思考。
嘉年回过神来点点头。
麦苗人没事,两个人也都放心瞭不少,至于其他的疑惑和不理解,以后他们还有的是时间解决。
嘉玲在前面店裡两个人过来吃饭。
嘉年说:“走吧。”
春岁“嗯”瞭一声就准备往雨裡冲。
几乎是下意识,嘉年在她马上就要冲出去的瞬间抓住瞭她的手。春岁错愕地回头,反应过来时,两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有伞。”
嘉年避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拿起靠在窗边的雨伞撑开瞭跟她一起走进雨裡。
雨滴落在黑色雨伞上一下接著一下的滴答,像少女剧烈跳动著的心跳。
春岁侧脸看嘉年,少年目视前方,一半脸在伞下阴影中,看不出他此刻具体是什麽神情。
吃完饭两人还是这样撑著一把伞回学校。嘉年骑车,春岁坐后面高高举起雨伞努力为他们遮风挡雨。
偶尔有雨滴被风吹到脸上,春岁突然想到其实自己很讨厌下雨天。
但是现在,遇到姚嘉年之后好像也没那麽不喜欢瞭。
可能人的感情也和天气一样,没有永恒,瞬息万变。
雨,越下越大。
“姚嘉年。”春岁突然喊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雨声盖过少女扑通扑通的心跳,也掩住瞭少年在这一瞬间的慌乱。
“有吗!”
春岁身子前倾,贴著姚嘉年的后背不给他丝毫装作没听到的机会。
这个问题实在唐突,但又因为问这句话的人是春岁,所以唐突也变得不太意外。
许久,嘉年才默默地用小到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没有。”
他没有喜欢的人。至少,现在还没有。
喜欢是天上漂浮的云朵,轻盈美好。像他这样双脚踩在生活一滩泥泞裡努力往前走的人够不到天上的云朵,不想也不敢去碰。
“那太好瞭!”
春岁雀跃地转起伞,飞出去的雨水像她此刻开心到爆的心情,花一样绽放。
姚嘉年不懂她的开心,但又觉得不管怎样,开心总是好的。
黄昏
春岁要转班。开学不到一个月的转学生又再次变成瞭同校转班生。
高三瞭,这样频繁更换学习环境老师们都不建议,江民笙也不理解。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瞭?”江民笙在电话裡言辞诚恳真情实感帮她撑腰说,“你不要怕,告诉爸爸,爸爸帮你出气。”
“没有。”
有时候春岁也觉得江民笙对自己好的其实都已经算得上溺爱瞭。
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什麽事,江民笙总能第一时间就站在她这边。明目张胆的偏袒,不讲道理。
春岁早就习惯瞭这样的偏爱,于是懒得在电话裡跟他解释,隻说是自己想进步,想考个好成绩给江傢光宗耀祖。
春岁瞭解她这个爸爸,平时自己撒个娇就能把他哄开心瞭,更别说现在还上升到瞭奋发图强光耀门楣的精神高度。
果然,春岁听著电话裡江民笙的声音逐渐兴奋起来立马答应瞭联系主任给她办转班的事,顺便也勉强答应瞭春岁想走读的要求。
江民笙本来想让春岁住亲戚傢方便照应,但春岁不愿意,寄人篱下的感觉没有自由。最后在春岁再三向他保证会照顾好自己的情况下才点头答应瞭她可以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