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雁书哼瞭一声,把书搁到一旁:“说起来我有一事想要麻烦郎君,不知道郎君愿不愿意?”
“娘子隻管说。”
“满大夫研究瞭几味药茶,日常饮用能够祛除湿气、清心凝神,隻是碍于味道苦涩不好推广,所以便将方子交给瞭我,希望我能想办法调和味道,使其便于入口。如今茶已调好,想请郎君帮忙品尝,给些建议。”
“此等好事,当然乐意至极。”
虞雁书起身取出茶具,挽袖沏茶,做出请的手势:“如此甚好,这裡一共有五碗茶,郎君就从最左边这碗开始喝吧。”
第一碗茶颜色较深,茶质似乎要比别的浓鬱一些,越重霄浅饮一口,吐出二字:“很甜。”
虞雁书点点头:“我在茶中加瞭蜂蜜,想来郎君不喜甜食,所以难免觉得甜腻过头,请尝第二碗吧。”
越重霄深吸口气,第一碗茶不合他的口味,但毕竟沾瞭他的嘴唇,倒瞭总归浪费,于是耐著性子把茶灌进胃裡,这才伸手去端第二碗。
“淡瞭一些,不过还是偏甜。”
“这碗茶中我加的是饴糖,甜是对的。”
越重霄仍旧把茶喝完才去拿第三碗,这次倒是不再甜腻,隻是回味略有一些苦涩。
虞雁书道:“第三、第四碗都没加糖,而是通过改变药茶原料、配比、冲泡手法降低苦涩,可惜还没能完全去除,郎君试试哪碗更合口味。”
越重霄一一试过,选瞭第四碗,虞雁书将情况如实记在纸上。
到瞭第五碗茶,越重霄还没喝便觉得不对,凝眸盯住碗中液体,其内茶质确实泛白,不是他的错觉。
“这碗茶裡加瞭什麽?”
“羊乳。”
羊乳和茶倒是新奇的搭配,越重霄喝瞭一口,如实评价:“有些奇怪。”
“难以下咽?”
“倒也不至于此。”
虞雁书把他的话记下来:“看来还有改进价值。”
试茶结束,越重霄一连喝瞭五碗,舌头都快醃入味道。虞雁书按照第四碗茶的方子重新沏瞭一碗,推到越重霄面前:“我见郎君似有体热之症,这茶对郎君有益,请郎君喝瞭吧。”
越重霄微微一怔,随后笑著应下:“娘子一片好心,在下岂敢不从。”
隻是,这茶对他没用。他的体热之症不是先天所得,而是后天导致,无药可医。
“郎君不必谢我。灵州天热,到瞭盛夏大傢多半喝不进去热茶,若是能够冰镇定会更受欢迎,就是冰块太难得瞭。”虞雁书说著,收瞭茶具,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带著狡黠,“现在我可以原谅你瞭。”
越重霄被那眸子摄住,隻当虞雁书看在他帮忙品茶的份上原谅瞭他。直到夜半子时,他仍躺在长凳上毫无困意,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是算准自己喝多瞭茶,必定失眠。
房内针落可闻,月光透过纸窗漏进来,轻柔地落在纱帐上。
越重霄转头去望,望见一片月华。女郎早已睡得安稳。
既然如此——
越重霄翻身坐起,拎起茶壶将凉水全数灌入口中,对著纱帐唤道:“娘子。”
惊夜宴
越重霄叫第二声时虞雁书就醒瞭,不想理他,隻装作没听见。
越重霄在帐外自言自语:“白日娘子提起冰块难得,我一直记在心裡,以至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虞雁书翘起嘴角,心道,那条长凳能躺著就不错瞭,如何辗转反侧。
“结果娘子你猜怎麽著,真让我想起白雾山内有一处洞穴,其内温度之低可以滴水成冰,娘子若是有兴趣,我现在带娘子去瞧瞧可好?”
四下无声,月华如水,一直得不到回答,越重霄难免有些失望:“原来娘子不想知道山洞位置,那便算瞭,我不会再提瞭。”
说罢,郎君叹瞭口气。
纱帐那端终于响起一道闷闷的声音:“郎君非得三更半夜带我去吗?”
越重霄故意引得虞雁书开口,却偏要装出正经样子:“是的,明日我多半又要出门,也不知几时能回,兴许回来之后又忘瞭。正好现在不困,娘子快些起来随我上山。”
这人绝对是存心的,奈何虞雁书确实需要解决冰块问题,隻得起身穿衣,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让他得意一次。
越重霄手提灯笼,与女郎并肩,称赞她道:“娘子此等魄力,他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虞雁书拢紧披风御寒,“借郎君吉言,届时必定不忘郎君恩情。”
两人互逞口舌之快,开门出瞭院子。
星斗满天,树影朦胧,夜色如同一张大网从四面包裹而来,虞雁书悄悄向灯笼靠近瞭些。
越重霄忽然生出一丝后悔,山路难行,这般黑的夜色,他不该带虞雁书上山。说来也怪,好端端地,他怎麽幼稚起来。
“怎麽瞭?”察觉到越重霄脚步迟疑,虞雁书问他,“你莫不是在诓我,根本没有那个滴水成冰的洞穴。”
“有的,隻是我想……”
“抓贼啊!快来人啊,抓贼啊!”
喊声骤起划破黑夜,越重霄话未尽身先动,一手将虞雁书护在身后,一手扣住腰间刀柄。
“站住,站住!”
喊声更近,竟然是朝著两人这边来瞭。越重霄把灯笼交到虞雁书手中,抽出短刀迎瞭上去。“娘子回去,把门关好。”
虞雁书退到门边,越重霄已经拦住贼人,两道黑影瞬间缠在一起。在他后面,另有一人踉踉跄跄跑来,晃瞭两下跌坐在地。
虞雁书拧起眉头,那人倒瞭就没再起来,一直躺在地上挣扎,似乎受伤不轻。再看村裡已经陆陆续续有灯亮起,是村民被吵醒瞭起来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