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很鲜嫩,很好看,虽然是证件照,却一点也不普通,少年人开朗的笑容十分灿烂,和眼前这个窦长青仿佛隔瞭遥远的光阴。
“我的身份证是满瞭16岁办的,那个时候的身份证可以管十年,就一直没去换。”窦长青看他一直盯著那张照片,便解释道。
电梯门刚好开瞭,秦匆不好意思的把身份证还给他,最后扫瞭一眼住址,发现他并不是恩西本地人。
那他为什麽会来恩西呢?秦匆的疑惑更深瞭。
秦匆所说的小馆子并没有很远,来这吃饭的人还挺多的,而且很多跟秦匆还挺熟。
“小葱,来吃饭瞭?”李婶招呼到,看到他后面还有人,觉得十分稀奇,“这是?”
“我一个朋友。”
“小葱,好久没有看到你瞭,这顿刘叔请你,你看看想吃什麽?”
“别,刘叔,你都请我好多次瞭,今天我朋友请客,你的心意我领瞭,就不用你掏钱瞭。”
“你这孩子,跟刘叔客气什麽!你还能把刘叔给吃穷瞭吗?”
“小葱,今年是上高一瞭,对吧?”
“是的,孙爷爷。”
“那你要好好学,争取考个好大学!”
“我会努力的,谢谢孙爷爷。”
……
一堆熟人应付下来,秦匆突然觉得来这裡是一个比较错误的选择。
“你想吃什麽?”窦长青正看著菜单,看到他坐过来,抬头问道。
“窦……,你看著点吧,哥。”
窦长青疑惑的望瞭他一眼,然后看瞭看周围的人,意会瞭。
“那就一个水煮牛肉,一个酸菜鱼,一份炒时蔬,不够再添,你觉得怎麽样?”
“太多瞭,我们点一荤一素就够吃瞭,这儿菜很实在的。”
“那就不要鱼,换成西红柿蛋汤可以吗?”
“行。”
窦长青把菜名写到小本子上,再写上桌号,把那一页撕下来拿到窗口去,秦匆看他还挺熟门熟路的,应该来恩西一段时间瞭。
“哥,你来恩西多久瞭呀?”
窦长青正在喝茶,闻言停瞭一下,显然还没有习惯这个称呼。
“没多久,半年左右吧。”
“那你准备待多久呢?”
“不知道。”他看瞭一眼秦匆,笑瞭一下,“你是不是担心我跑瞭?”
“那倒不至于,你要走提前给我说一声就行瞭。”
“好。”
菜上来瞭,果然如秦匆所说,分量很足,味道也不错,最后果然没吃完,窦长青去结账,老板看他是生人,还跟他攀谈瞭一会。
“老板跟你说什麽瞭?”
“问我好不好吃,然后我说好吃,他让我常去,还给我打折瞭。”
“就聊这麽久?”
“还聊瞭一些杂七杂八的。”
“哦,想不到陈叔还挺健谈的。”
夜晚的风微微吹拂过来,空气裡一片湿润的凉意,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秦匆突然想到窦长青的头像是阳光下的一个影子,有点好奇的问道,“窦老师,你的微信头像为什麽是一个影子呢?”
“那时候我还在北京,有一天早上起来,阳光照在对面的白墙上,我整个人就在墙面上留下瞭一道影子,我情不自禁地拍下来瞭。”
“为什麽呢?”
“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突然想要好好的活著。秦匆……”
“怎麽瞭?”
“加油!”
“为什麽突然这麽说?”
“你不是说你要好好学习考大学吗?”
“哦,对瞭,你那麽好的大学,为什麽会来恩西啊?”
“没有为什麽啊,我比较随心所欲。”
“啊?”秦匆千想万想,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你爸妈都不管你啊?”说完自己又觉得不该说这个话,也没资格这样质问,他自己不就没人管吗?
“我爸妈都去世瞭。”窦长青深深的望瞭秦匆一眼。
“啊?”秦匆顿时不知道说什麽话瞭,“你节哀顺变。”
“他们都去世好几年瞭。”
人在不小心触碰到瞭别人的痛处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揭自己的痛处,仿佛隻有这样才能安慰到别人。
秦匆也不能免俗。“我爷爷是去年去世的,其实我爸妈确实在外地,但他们早就离婚瞭,而且各自组建瞭新的傢庭,还有瞭各自的孩子。”
“秦匆,你没必要对我说这些。”
“窦老师,我确实没必要说这些,但是你对我坦诚,我也会对你坦诚。你让我加油,你也要振作起来。”
“其实我对你不够坦诚,刚才吃饭的时候,那老板就已经告诉我瞭。”
“这一片是安置区,都是以前的老邻居,大傢都知道我傢的事,其实我一点都不愿意别人以那种同情的眼光看待我,所以窦老师,你不用同情或者可怜我,当然我也不会同情或者可怜你,你不用觉得我比你小,你就事事照顾我。”
“我知道瞭,秦匆,以后不要轻易就对人打开心扉,容易受伤。”
“我不怕受伤。”
“年轻真好,我像你这麽大的时候,还有比你现在还大一点的时候,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无论遇到什麽,仿佛咬咬牙都能扛过去。”
“你现在还是很年轻,其实我觉得年轻代表的是一个人的心态,哪怕一个人七老八十瞭,心态年轻就依然年轻。”
“你说的对,走,回傢吧。”
“感觉咱们现在聊得都不像师生瞭。”
“至少这学期我还是你的老师。”
“好的,窦老师。”
探病
窦长青的行李还没有搬过来,所以还是得回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