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沙丘边缘,远处的黄土枯草、更远处淡泊的云天,映衬迟欲颜色偏浅的瞳孔,让他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流淌著会动的黄金一样。
他垂下眼,然后似乎是发出瞭一声轻微的叹息,但也可能是谢之殃的幻听,也许那隻是微风拂过野草发出的细碎的声响。
“不,”迟欲摇摇头,说,“重要的不是那些花或者卡片,重要的是它们不见瞭。”
可是他们又不是平常走在路上,而是一路逃亡,期间还和怪物搏斗,经历瞭那麽多事情,口袋裡掉点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可能是被你弄掉瞭也说不定…… ”
谢之殃不懂他为什麽那麽坚持,俯身过去,手指触碰到迟欲大腿边缘的口袋,话音戛然而止。
“你看,”迟欲的语气温和中透著一丝无奈,“我没骗你。”
“的确有问题吧?”
惩罚关卡:甜蜜傢园(30)
迟欲穿瞭一条工装裤, 口袋是带拉链的。
现在他的口袋裡空空如也。
“也许你记错瞭,你当时太著急可能随手一放,没有放进裤兜裡——”
迟欲看瞭他一眼,接著翻出裤兜。
在接线处粘著零星几点干枯花瓣的碎屑。
裡面确实是装著过花的, 但是却凭空消失瞭。
就好像有人趁迟欲不注意拉开瞭他的口袋拉链偷走瞭花一样——
“你真的想上厕所吗?”
谢之殃突然想起来, 问。
迟欲摇摇头, 然后又盯著谢之殃问:“从昨天到今天,你有过饥饿或者口渴、或者是犯困想去上厕所之类的想法吗?”
“当然…… ”谢之殃话没说完,自己先有些不确定瞭。
确实, 他一直处于一种很亢奋或者说很清醒的状态, 饥渴疲劳或者上厕所一类的生理需求都没有出现过。
“我也没有, ”迟欲说完,又强调道, “在有人蓄意提醒我之前, 我是没有主动産生过这些想法或表现出这样的需求的。”
迟欲确实感觉到过饥饿和疲惫困顿,但那都是在陈铭“提醒”或者说暗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已经天亮瞭的时候。
迟欲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你猜, 如果没有人提醒, 我们又一直没有意识到时间流逝的花,我们能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不上厕所地过多久?”
谢之殃愣瞭一下。
直到现在,他仍然是没有困倦的。
就好像…… “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一样。”
露营地裡, 一辆面包车停在开阔地带,临近面包车停放的地点伫立著两顶灰色的帐篷。
而在帐篷门前不远处正燃著一堆篝火, 有人围著篝火搭建瞭一个简易的小灶台, 灶台上正在热豆子汤。
而在篝火一侧,不知道从哪裡拣来的旧床垫上, 几个人闭著眼似乎正睡得很香。
火光照映在他们平静的睡颜上,将他们的脸颊烘烤成一种温暖的橘黄色。
穿著加绒皮衣的女孩子不喜欢豆子汤的味道, 捂著鼻子从帐篷门前绕到篝火另一侧。
她随意地坐下来,用一侧的手肘撑著上半身,然后侧著身体欣赏其中一人的睡颜。
她看上去不超过十五或者十六岁,头发是蜜糖色的卷发。
脸颊饱满,下巴却是小巧尖锐的,像一颗水蜜桃。
一双眼睛吊稍起来,像是狡猾的小狐狸。
她用一种悠扬的、像是在唱歌的声线问:“他们是不是快醒来瞭?”
煮豆子汤的瘦高个女人专注灶台裡的火,一边用小木棍鼓捣柴火一边反驳:“哪裡会那麽快?”
这个女人有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窝深陷的眼睛和瘦削的脸颊。
有些灰白的中短发在脑后束成一个低垂的马尾。
她也许在三十岁左右,正做著一份辛苦的、耗费精力的工作。
而在不远处,篝火的光亮找不到的角落,还有五到六个成年人,正聚拢在一起吃著方便食品。
他们看上去显然更加亲近。
其中一个人嘴裡塞著满满的干面包,边说话边转过头神色不善地打量这两个女人。
这很明显是两伙人,因为各种原因聚在瞭一起。
那个嘴裡嚼著干面包的男人突然走过来,问瘦高个女人要瞭一杯豆子汤。
“你不会那样小气吧?一点豆子汤都舍不得!”
他一边说话,一边咀嚼,面包渣不断地从他翻飞的唇舌中飞扬出来。
他的嘴巴简直是一台功率失调的吹尘器。
狐狸眼女孩儿绕著自己的头发玩儿,没有搭理他。
瘦高个女人也没有说话,隻是直接盛瞭一杯豆子汤给他——稀薄的豆子汤甚至装不满男人手中的纸杯,但是他也不好说什麽。
因为对方几乎要把锅底都刮下来给他瞭。
“娘们儿胃口就是鸟儿似的…… ”
他嘀咕著转身离去,然后又加入瞭同伴们的聊天之中。
其中一个金色卷发、略有些混血面孔的年轻人扬起脸,朝他们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来。
同伴们发现之后,锤瞭他的胸口,笑骂道:“哎,约翰李,你真是四处留情的花孔雀,对著谁都抛媚眼!”
说完哄笑著,又把话题扯到瞭别的地方。
而这个男人隻是笑著。
“他笑得真是恶心。”狐狸眼女孩想。
但是声音却在耳边清楚地出现瞭——狐狸眼女孩吓瞭一跳,扭过头,才发现身后那个睡著的男人竟然已经慢悠悠地爬瞭起来。
她把注意力都放在瞭身前这个看上去更加年轻、让人想起流过暗夜森林的冰凉溪水的少年。而忽视瞭他的同伴。
迟欲脑子还是昏的,视线也并不清明,但是那金发男的笑容实在是太过耀眼,让人忽视不得,迟欲被迫将其灿烂的笑容收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