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引诱,可一句谎话都没说啊!
他没有说过你解决瞭陈铭我们再一起走之类的话啊——
迟欲猛地抬起头,有些狐疑地看向谢之殃:“你那时候对我用能力瞭吗?”
“你又没对我撒谎,我怎麽用能力?”
“那你是怎麽…… ”
谢之殃看著迟欲的脸,突然带著嘲讽意味地笑瞭。
“你知道吗,那时候你隔著车窗看我的样子,和现在很像。”
迟欲一愣。
他下意识地想走,不愿意再听谢之殃讲话。
但是他刚起身,深后就传来谢之殃的声音。
隔著一段距离,他的声音又湿又沉,阴冷得像是从深渊裡爬出来的一样。
“现在更像瞭…… 冷漠又不耐烦,好像我很碍事一样。”
木如霜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对,找过来,问迟欲发生瞭什麽事。
迟欲感谢瞭她的关心,但是没有多解释什麽,隻是说:“这种时候,小孩子就是会想很多。”
他这样显然地把自己当作长辈的说法轻易就得到瞭木如霜的认同——
和年龄隻差几岁的迟欲谢之殃相比,年龄差至少十岁的木如霜和洛伺莓之间的代际问题隻会更加严重。
因此听瞭这话,她便把两人之间的别扭理解成瞭一般傢庭关系裡都会有的小小摩擦。
“是的,小孩子心思敏感,更别说这种半大不小的年纪,”木如霜温和地笑笑,说,“但是他们没什麽恶意,你也别真的太生气。”
迟欲回答:“我不会生他气的。”
木如霜愣瞭一下,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是迟欲的语气又不像是在说反话,反而很真诚。
“你们关系真好,”木如霜说完,不忘叮嘱,“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左右离开这裡,我回来叫你的,别睡太熟瞭。”
“八点…… ”迟欲有些恍惚,隔离三个月,解救谢之殃和逃离空城又花瞭两天,他的时间观念已经十分模糊,猛然听到这麽时间明确的计划,心裡说不上是什麽滋味,他开玩笑道,“好久没按时起床过瞭。”
木如霜十分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
同时也告诫他:“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有时间概念,不然脑子会跟这世道一起乱掉的。”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八点,迟欲就被人扯著头发叫起瞭床。
他迷迷糊糊一睁眼,就被莓莓猛然凑过来的一张脸给吓得一激灵。
莓莓的脸离得太近瞭,视线裡她的脸部变形,都有点恐怖谷效应瞭。
推开莓莓的脸,迟欲问:“八点瞭吗?”
被这麽一吓他的瞌睡也没瞭。
他坐起来,准备去水龙头那裡洗把脸,却被莓莓跳起来捂住瞭嘴巴:“嘘——”
莓莓像是一隻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背上,双手捂住他的嘴,迟欲身子一晃,身体向后倒去,好不容易才稳住重心没有连带著身上的莓莓一起摔倒。
耳边传来小女孩故作神秘压低瞭的声音:“叔叔,你弟弟、那个很帅的小哥哥要被偷走啦——”
迟欲呜呜瞭两声。
他想说,首先,谢之殃不是他弟弟:
其次,谢之殃又不是小孩子,是不可能被人“偷”走的。
最后,叫叔叔可以,但是为什麽谢之殃就是小哥哥还有一个很帅的前缀形容词啊?
迟欲拍拍莓莓捂住他嘴的手,示意他不会大声说话瞭,莓莓可以松手瞭。
莓莓于是从他身上跳下来。
小姑娘看上去是个连体操的好苗子,个子不高体格小小动作还很敏捷,落地跟猫一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在哪儿?你带我过去,”迟欲微微俯身,小声地对莓莓道,“还有,打个商量,你能不能不叫…… ”
迟欲本来想说能不能不要叫我叔叔,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合适,人傢小姑娘未成年,叫他一声叔叔也没什麽,于是改口道:“你能不能叫哥哥就叫哥哥,但是别叫他帅哥哥?”
莓莓脸一红,然后又有些疑惑地眨眨眼:“为什麽?”
还能是为什麽?
迟欲摊手:“原因很简单啊。”
“是什麽?”
莓莓追问。
迟欲答:“因为我会嫉妒。”
莓莓盯著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隻是在盯著他,最后耸耸肩:“好吧。”
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拉著他的袖子——
迟欲没有穿外套,裡面就一件白色的无袖T恤,所以他的胳膊上是没有袖子的。
莓莓捏住的是他手腕上的皮。
迟欲眼皮跳瞭一下,差点叫出声。但是适应瞭一会儿,好像也没那麽疼。
算瞭,由她去。
莓莓拉著迟欲蹑手蹑脚绕到那间公厕后的小森林处——这间公厕还挺受欢迎,大傢聊天谈心都爱往这裡来。
可能是因为这间公厕是这光秃秃的路营地裡唯一还算比较完整的、可以隐蔽人影的建筑。
但是如果这裡是唯一一个隐蔽的地方的话,大傢不是都会往这裡来吗?这样的话,不是反而更显眼瞭吗?
诶,这麽一想,昨天他和谢之殃是不是也不该来这裡谈事情的?
迟欲一边想著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深一脚浅一脚踩著遍地的枯叶废品,小心翼翼地绕到瞭小树林的一侧。
小树林是真的小树林,这些低矮的杉木大概是发育不良,个个不如胳膊粗,单薄的树冠错落,稀稀拉拉地拉扯出一片绿影。
隔著这片淡淡的绿,能清楚看见谢之殃迎著晨光的侧脸。
他对面站著的那个人歪著身子看不出模样,但是个子不高——
那人看上去莫名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