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欲是有些烦躁的。
近在咫尺的“甜蜜傢园”突然成瞭一个被误导的精神暗示,这意味著他的游戏进程始终停滞不前。
甜蜜傢园没有指望,想要得到谢之殃的眼泪更是天方夜谭。
那迟念呢?距离找到迟念、哪怕隻是关于她的蛛丝马迹的那天都还是遥遥无期。
可能这就是惩罚关卡,没有清晰的主线、没有对玩傢的引导,隻有不断的麻烦和失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现实得就像是某一种现实。
在这裡,衆生平等,npc即玩傢,没有人受到特别优待,到处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每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就像是一台不断旋转的绞肉机,把所有多馀的思绪都搅碎,让人分不出心去想别的事情。
有那麽一个瞬间,迟欲甚至産生瞭还不如不啓用秘钥唤醒记忆、或者想著秘钥唤醒失败瞭就好瞭之类的想法。
这些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却也反映瞭迟欲某时某刻的真实想法。
如果他隻是惩罚关卡中的那个倒霉的小明星“迟欲”,现在一定不会那麽痛苦——“迟欲”没有什麽紧要的事情要做,最凶险的生死危机也已经被他挺瞭过来,而在这个崩坏的世界裡,也没有什麽值得他挂念的。
“他”的设定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社交也没有太多爱好、得过且过、没什麽欲望的年轻人。
“迟欲”基本上是被生活的洪流推著往前走的。
上学的时候听从老师的推荐去瞭音乐类学校,又被星探挖掘,稀裡糊涂地签瞭公司。
公司让选秀也不抗拒,选秀失败回来后也继续过著普通的生活。
等公司想起来还有这一号闲人、让他和谢总来一场“做做样子的婚姻的时候,他也不没有说坚决说不的想法。
“迟欲”想得太简单瞭,他觉得自己反正没事儿做,合约在公司手裡,就把这看做一份工作有何不可呢?
而且谢总又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是没办法,“迟欲”的人设如此。
如果说创造这个角色的人是个画傢,那麽迟欲不是白色的就是彩色的、不,他一定是彩色的,是各种剩馀颜料的混合,是不被在意的边角料的叠加。
寥寥几笔,在一个还算受欢迎的壳子裡填充瞭色彩混合后反而失去瞭光彩的颜料,于是造就瞭一个这麽没有个性的奇怪的角色。
而这样的“迟欲”人生裡唯一一次升起浓重的渴求或者说産生强烈欲望的瞬间,大概就是在发现谢总尸体的那个明亮的清晨。
迟欲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天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时候有多麽温暖。
因著这丝温度,连谢总那早已已经冰冷的尸体、摸上去都没有那麽僵硬瞭。
“迟欲”非常想要保护谢之殃。
这份心情就是支撑“迟欲”走出小区的驱动力。
要是没有这份驱动力,根据他那个得过且过的个性来看,估计也能干出在公寓裡守著谢总的身体等死的蠢事来。
迟欲静静地注视著谢之殃,目光专注得似乎化形,让人忽视不得。
洛伺莓忍不住推瞭一下他的手臂,轻声唤他:“迟欲,你看什麽呢?”
“谢之殃。”
迟欲嘴裡吐出三个字,洛伺莓不太明白,就看到对方莫名其妙说瞭一句:“你一定知道。”
这句话和上一句是连在一起的。
他在对谢之殃说话。
可是谢之殃会知道什麽呢?
洛伺莓摸不著头脑。
此时木如霜也终于从洛伺莓胡乱一通收拾、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裡找到瞭刚从向阳旅社裡带出来的衣物。
“跟你说过多少次,”木如霜一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拧著眉教训洛伺莓,“衣服要折瞭再放才会更省空间,胡乱一气地全攘进去隻会让本来足够的储物空间变得拥挤。”
洛伺莓装没听到,隻是说,“你动作好慢。”
然后随意从她怀裡抽出几件皱巴巴的衬衫劈头盖脸地砸在葵的脑袋上。
“好瞭,给你衣服,”洛伺莓眨瞭眨眼,道,“现在人到齐瞭,谁都不准玩话术,把一切都给我说清楚,不然你们下不瞭车,我也不会让这辆车开走。”
说完,她神气地叉著腰,一手伸进口袋裡按下瞭某个按钮。
咔哒一声,车门车窗全部上锁,包括驾驶位的安全门。
“原来车钥匙在你手裡。”
谢之殃莫名说瞭一句。
洛伺莓没有说话,隻是后退瞭两步,退到瞭中部车门的洗手台边。
她的腰抵住瞭岛台边缘,手肘平放在岛台上。
然后后仰身子,轻抬小臂——接著迅速地下压,用手肘肘击台面上的某一处。
原本光滑平坦的台面立即下陷一小块,台面下的黑色储物箱像是水车一样翻转,刚好带走洛伺莓松手落下的车钥匙。
咔哒一声,储物箱翻转隐藏,台面恢複平整,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瞭嘀嘀两声提示上锁的机械提示音。
大概是在那个洗手台内部有一个密码箱。
“我就跟你说那个洗手台的设计有问题,台面那麽宽,洗手盆那麽窄,浪费瞭好大一块空间,”迟欲似乎已经忘恢複正常瞭,小声地和谢之殃咬耳朵,得意道,“你还说我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说典雅派设计就是这样重视觉美观轻使用效果的,现在看看是谁犯瞭傻,哈?”
谢之殃没有搭理他,隻是对洛伺莓道:“这裡可有六个人。”
洛伺莓不明所以,耸瞭耸肩:“所以呢?就是你们联合起来逼我拿出钥匙开门也没有用,这个保险箱的最低安保时间也要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