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车票是确保您能够享受全部乘客权益的重要凭证,由售票员在发车后依次分发,请不要随意撕毁或者丢弃,保持车票完整,以供途中检验,但是也请不要带离站台,车票的合理处理方法为下车后,撕下票根,确认乘客资格作废,同时将票头投入站台边的垃圾桶方可离去。”
“是之前的乘客留下的吗?”
那麽很明显,这个人没有按照规则处理车票——
“诶,不对啊,这个车不是一天一趟吗?”
大妹眼珠子一转,然后发现瞭不对劲的地方。
迟欲跟著看过来,视线落在关于车票的这一条规则的上方。
那个位置记录著乘车员播报的第一条规则,上面如是写著:
“……在播报全部乘车规则前,有一条针对非乘客的陪同人员的信息、即第零条乘车规则需要同步给诸位——
请注意,本趟大巴车一天一班,没有回程,陪同的傢属须在终点站前站点下车、转乘其它回程班车,下车离开站台后乘客的安全将与本大巴车无关。”
大妹的关注点在于那句:本趟大巴车一天一趟。
“我们坐的这辆大巴车如果一天隻有一辆的话,那这张和我们的车票日期和序列号都相同的车票是哪裡来的?”
而迟欲则对那句“陪同的傢属须在终点站前下车、转乘其它回程班车”给吸引瞭全部注意力。
陪同傢属?
他是一个人坐车的吗?有人陪著他吗?
不知道为什麽,脑子裡突然像是被人抽走瞭什麽东西一样,有一块突兀的空白,迟欲很清楚那一定是自己忘记瞭什麽,却怎麽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忘记瞭什麽。
此时,大妹突然惊讶地叫瞭一声:“啊?”
迟欲回过神,看过去:“怎麽瞭?”
大妹有些惊讶地指给他看。
迟欲定睛一看,那张车票上的数字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发生瞭变化——
票根上的数字面额不知道在什麽时候,从1元变成瞭0元。
两个人都怀疑自己眼花瞭,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疑惑的表情裡得到瞭答案。
“明明刚才还是……”
大妹话音刚落,一阵尖厉的叫骂声突然打断瞭她的话。
两个人一愣,转过身,朝著发出声音的方位看过去。
大妹惊讶地张开瞭嘴,迟欲也露出瞭意外的表情。
顺子竟然,真的把夫人接回来瞭。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夫人看上去比原先更瘦小瞭,本来她和顺子站在一起,是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现在和顺子站在一起,简直像是个儿童似的,个子隻到顺子的腰腹位置。
发出骂声的正是夫人,她手舞足蹈地挣扎著,想要从顺子身上跳下来,顺子却像是抱小孩一样把她钳制在怀裡,步伐稳健地朝著站台而来。
夫人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你个髒东西、恶心的臭虫!我诅咒你去死!去死!”
并且手舞足蹈地挣扎,时不时地,整个身子还会如同得瞭帕金森一样地抽搐起来。
她凌乱的发丝中间,那朵白色的绢花随著她抽搐的动作而发著抖,像是风雨中的一朵将死的残花。
那副歇斯底裡的样子和之前在车上的优雅妇人简直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而顺子也一改车上对夫人逆来顺受的那副恭敬样子,偏著头,竭力地让自己的耳朵远离夫人喋喋不休骂个不停的嘴,一副嫌弃的样子,同时他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抿著唇,眉头紧皱,看上去就像是在极力忍耐什麽烦人的东西一样。
他那麽讨厌夫人,却愿意冒著离开站台的风险去救夫人吗?
真是搞不懂他瞭。
越是接近站台,顺子的动作就越快,迈开的步子也越大。
最后几乎是小跑著、一个大跨步跳上瞭站台。
大妹有些警惕地拉著迟欲后退瞭一步。
不管是大巴车还是站台,几乎都在强调不要离开站台,而顺子就这样离开站台有去而複返,竟然还安然无恙——
不管怎麽看,都是有些古怪的。
顺子一跳上站台,两隻脚刚稳稳在站台的地面上站定,他就没有半点犹豫地就把夫人给放瞭下来。
准确地说,是松开手,然后任由没有著力点的夫人直接从他手臂裡掉下来,在地上摔瞭个狼狈的狗吃屎。
夫人身子看著更瘦小佝偻瞭,但是却比车上时精神瞭很多。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很有活力地又跳到顺子身上,对著他拳打脚踢、又咬又啃,嘴裡还含含糊糊地骂著什麽,一副十足癫狂的模样。
而顺子则不以为意,一边把夫人往外扒,一边随意地扫瞭一眼迟欲和大妹,然后玩笑道:“你们还没被捡垃圾的捡走啊?”
这可不是一句善意的玩笑。
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遗憾,自己竟然还能活著看到这两个人出现在站台。
夫人还在骂骂咧咧:“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把我的面包还回来!”
大妹有些惊讶:“面包?”
夫人表现得这麽愤怒疯狂,大妹还以为夫人是掉下车受瞭苦、于是在迁怒顺子救驾来迟——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为瞭面包?
顺子有些不耐烦地把夫人从自己身上扒拉瞭下来,一抬手,夫人就被甩出去好远,狼狈地蜷缩在站台角落裡。
顺子没有瞭一开始对长辈的那种谦卑和恭敬,也没有对一个老者的尊敬心疼,他看夫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语气凉薄:“是,面包都被我吃瞭,你能怎麽样?“
那张浓妆豔抹的、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