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舒服的。
“你那药太难闻瞭,”迟欲没话找话,“我闻著就想吐。”
谢之殃:“哦?”
迟欲皱眉:“也不知道放瞭什麽。”
谢之殃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裡面放瞭什麽。”
迟欲不疑有他,凑过去——就被人掐著下巴往嘴裡灌药。
褐色的汤药顺著少年人菱角样的唇角途径消瘦的下颚流入衣襟。
迟欲挣脱之后好一阵咳嗽。
他摸摸泛红的嘴角,埋怨道:“苦死瞭!”
“你想让我喝直说啊,我又不是一定会拒绝,”脖子上湿漉漉一片怪不舒服的,迟欲解开领子,不满道,“衣服都给我打湿瞭。”
谢之殃漠然地看著他。
好半天,他松开手,手裡的空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散成一地的白瓷片。
他看向迟欲。
迟欲年纪不大,进宫不久,身上还有世傢子弟的那股桀骜不驯。
就算穿著一板一眼的制服,眉宇之间也是生动活泼的。
没有他们一样的死气。
在这个地方呆久瞭,人气被吞噬殆尽,每个人都像是被驯化瞭的活死人——
迟欲也快瞭。
很快这个人就会和他们一样,像是被打碎瞭之后又被拼凑起来的瓷器一样。
细看全是如蛆虫一样的裂痕。
迟欲对此一无所知,隻是仰著脸,对著午后的太阳敞开衣襟,想要把衣领上的药渍给晒干。
他整个人溺在如水的日光中,日光将他的面容模糊。
谢之殃盯著他如峰凌厉的侧脸。
突然问:“我叫你喝你就会喝?”
“嗯。”
“我叫你做别的事你也会做?”
“会啊,”迟欲周身都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他随口道,“大部分会吧。”
谢之殃懒散地靠在贵妃榻上。
“那要是我叫你死呢?”
迟欲笑瞭一下。
“到时候…… 也不是不行。”
但是那要在他任务完成之后瞭。
而他任务完成一定是在谢之殃死后。
迟欲所言没有半分虚假。
谢之殃却说,
“花言巧语。”
谢之殃又沉沉睡去。
迟欲也晒完衣服。
他一边系著扣子,一边看著谢之殃。
在谢之殃这裡能获取的信息估计也就这些瞭。
他倒是想要追问一下关于他妹妹失踪案的详细——但是这不就暴露他对此一无所知的事实瞭吗?
迟蔚知道、谢之殃也知道——他们都默认迟欲也知道。
所以要调查真相不能从这两人身上下手。
还是要从别的地方入手。
迟蔚一进屋就看到梧桐树下一张贵妃榻,贵妃榻上谢之殃,贵妃榻边他老弟。
一个正在系扣子的老弟。
一个就连系扣子都紧紧盯著谢之殃的老弟。
迟蔚犹如雷劈愣在原地,老半天移不动脚步。
他神情複杂。
这导致迟欲有点不知道怎麽面对他。
感觉莫名心虚。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心虚。
但是迟蔚的目光灼灼,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哥你好些瞭吗?”
没办法,迟欲隻好迎上去主动出击。
攀著门框发呆的迟蔚回过神来:“啊,好、好些瞭…… ”
他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正事。
“我来是想说、我知道你一直对芳儿的事情耿耿于怀,”迟蔚说,“但那件事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
迟欲淡淡道,“她的命确实不好,生在瞭我们傢。”
“你、你怎麽能这样说?”
迟蔚面露伤心。
他知道迟欲因为迟芳的事对他有怨言,但是没想到迟欲会这麽直接地表达出来。
迟欲看著他,似乎是在确认他的伤心有几分真假。
“是我情绪激动瞭,哥哥…… 我隻是有些想她。”
迟欲声音低沉,语气莫名感伤。
迟蔚受他语气感染,情绪也激动起来:
“我知道的、她是你的同胞妹妹,你们一向感情又好…… 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难道就不思念她吗?我多麽思念我的芳儿!”
“她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 我不该让她入宫、她要是不入宫就不会…… ”
迟蔚情绪激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个不停。
“她要是不入宫她就不会、她就不会!”
迟欲追问:“不会什麽?”
迟蔚面露痛苦:“她就不会…… 她就不会…… ”
迟欲感觉真相呼之欲出。
他心潮澎湃 ,难道任务这麽简单就能完成?
咚的一声。
迟蔚又晕过去瞭。
迟欲:“…… ”
堂堂侍卫队长竟然这麽容易晕厥。
皇宫的安全真是一点保障都没有。
看来真相还是要靠自己查询。
迟欲迈开腿跨过迟蔚的身体,离开瞭谢之殃的院子。
好半天过去,迟蔚终于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与此同时,贵妃榻上的谢之殃也睁开瞭眼。
他叫住瞭准备离去的迟蔚:“迟侍卫。”
迟蔚不情不愿地给他行礼:“中贵。”
“今天你和你弟弟去瞭太医塾?”
“是。”
“去做瞭什麽?”
“他没见过世面,去逛逛。”
“哦?是吗?”谢之殃抬手掩面打瞭个哈切,幽幽道,“可是我怎麽在他身上闻到瞭用来掩盖尸臭的药草的味道呢?”
迟蔚浑身一僵。
抬头看向谢之殃。
不知道哪裡来的蝴蝶飞到梧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