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纪重鸾并不知道在喊他,甚至对方做贼似的溜进来也没在意。
直到女生拍瞭下他的肩膀,嗔怪道,“江大部长,干嘛不理我”
“咦,原来你眼角有颗痣呀,还怪好看的。”
纪重鸾对江字十分敏感,微微皱眉,还是很有礼貌地说,“抱歉,我不是什麽江部长,你应该认错人瞭。”
叶语檬尴尬得脸都红瞭,恨不能找块地缝钻进去,“不好意思啊,你们长得太像瞭。”
纪重鸾大概猜出她说的是谁瞭,他跟江白岐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怎麽可能不像。
“是吗那真是太巧瞭。”
叶语檬没听出话裡隐含的深意,小鸡啄米点头,“是呀是呀。”
“不过你一笑,好像又不一样瞭”
旁边手挽著手的小姐妹拉瞭她一下,低声催促,“好啦,再不走约的护理要吃到瞭。”
叶语檬朝纪重鸾挥瞭挥手,忍不住给江白岐发消息,猜猜我今晚见到瞭谁
一个跟你长得超级像的人
不过仔细看还是有区别的啦
像不像的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有新借口找喜欢的人说话瞭。
因为谢澜的事,江白岐最近心情差到瞭极点,见瞭高大两位数的未读消息就烦,哪有功夫逐字逐句看,统一用“是吗”、“哈哈哈哈”等万能回答敷衍过去。
明天就是周末,他却不想回江傢老宅。不想被追问进度,不想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
记得小学的时候,江白岐被司机接回傢,饭桌上一傢三口难得聚齐,他兴致勃勃地描述新朋友多麽有趣,才说几句就被父亲打断瞭。
男人很平静地告诉他,“快期末瞭吧,白岐,学习之外的事,我一概不想知道。”
而他母亲,隻是温柔的替他夹瞭爱吃的菜,仪态完美的无可挑剔,但同样没有倾听的意思。
他们沉浸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对小孩子的心思不感兴趣。
从那以后,江白岐和江父之间的关系便微妙起来,比起父子更像上下级
定时定点彙报工作,聊天内容简练,目的性强。
江白岐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从未失败过。
这是第一次。事关江氏命运,他不敢想象父亲的表情有多难看。
不管愿不愿意,时间都以相同的速度流逝著,一眨眼就到瞭第二天。
谢澜拟定的地点在隔壁区,那裡有国内最大的梦幻乐园,除瞭位置不太好找,没有任何和指摘的地方,常居年轻人、尤其是青少年最喜爱的娱乐场榜首。
谢澜刚拿到驾照,干脆租瞭辆车。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不如玩得更尽兴些。
他是这样想的。
谢澜给纪重鸾发瞭条消息,对方没有回複,一抬眼却见到瞭站在不远处的人。
这个时候的阳光已经足够热烈,白衬衫泛著光,纪重鸾整个人却要比衬衫还白上几分。
再往下,是淡红的唇,窄受的腰,还有藏在黑裤管下的两条又直又长的腿。
谢澜眼神深瞭少许,再度细瞧又仿佛是错觉。
纪重鸾心裡惦记著小素传授的秘籍,下意识观察他的表情,看来看去反倒不自在起来,“你开车来的”
“嗯,那地方不太好找,租车比较划算。”
谢澜随手帮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纪重鸾正要道谢,耳尖一动,倏地看向某个隐蔽的位置,“谁在那裡”
躲在绿化带裡的人抗起相机拔腿就跑,纪重鸾立刻追瞭过去,“站住”
谢澜慢瞭半拍,落在后面。
那人一身黑衣,戴口罩、鸭舌帽,隔著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长相,明显有备而来。他越过障碍物,七拐八拐地跳进一辆车裡,绝尘而去。
谢澜拉住纪重鸾,“别追瞭,核对一下车牌号,把事情报给况会长。”
整个特殊培训学校,包括纪重鸾住的地方都称得上国傢机要重地,虽然对外僞装成普通办公楼和住宅,实际不接待普通人,也不允许闲杂人等逗留窥探。
况会长接到消息立刻著手调查,于是一趟约会之旅又变成瞭多人行。
为瞭保证安全,谢澜二人佩戴瞭特殊定位预警装置,车后远远跟瞭一票人。
无论谁碰见这种事都会心烦,纪重鸾也不例外,到瞭梦幻乐园才有所缓解。
而逃跑的男人在车上就将拍到的照片迅速发往一个匿名邮箱,半小时后,它们就摆在瞭江父书房的红木桌上。
秦叔说到底是江父的人,江白岐前脚委托他查人,江父后脚就知道瞭,现在也是如此,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到瞭照片上的人。
画面正中的人在黑与白极致的对比下有种慵懒的美,一张脸俏似江白岐,因为未经俗世洗礼,眼睛黑而亮,比旁人多出几分纯真。
那是他短短二十年人生裡,鄙夷又渴求的东西。
江白岐轻易联想到昨晚叶语檬发来的消息碰见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原来不是凑巧,那是他素未谋面的弟弟。
江白岐死死攥住颈间坠著的玉,胸膛急遽起伏,眼底压抑著怒气。此时此刻终于明白那份不安源于何处。
除瞭谢澜,他不知道还有谁知晓内情,瞒天过海放出血玉裡关著的东西。
枉他如此信任他
明明一直陪著谢澜的人是他,甚至那好弟弟借用的也是他的身体,为什麽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少爷,老爷请你过去。”
江白岐调整好表情,跟在管傢身后进瞭书房。
出乎意料的,江父并未过于苛责,隻是简单问瞭两个问题,然后说,“这件事你不要管瞭,我会让那孩子知道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