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笑一声,“他们年纪相当,自然能玩到一块去。二哥这个时候还有空关心五弟,归梧名门闺秀多,伊娘娘可别挑花眼,耽搁瞭二哥亲事。”
“各位大人府上千金各有所长,我的婚事全由母妃做主。”二皇子笑容温和,回答的滴水不漏,“倒是三弟这般问,可是看上瞭哪傢千金?萱娘娘去年办瞭好几场赏花会呢。”
他们这样的身份,妻子的容貌才学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傢世。
对于儿媳,萱贵妃和伊贵妃心中早已定下瞭人选,顾忌对方下绊子,都不肯透露半个字。归梧位高权重且傢中有适龄女儿的,左右不过就那几傢裡的。
曜文帝协两位贵妃到场,满座衆人纷纷起身行礼。
自打荣泽太子的生母元皇后薨逝,后位便一直空悬著,早些年还有大臣上书劝曜文帝重新立后。
当时有资历能上位的便是萱、伊这两位后妃,那时她们还不是贵妃。
因著选谁不选谁的问题,两宫明争暗斗,没少背地裡捅刀子、使绊子。朝堂也深受影响,每每提起立后之事,勋贵和世族总要争个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曜文帝深谙制衡之术,先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转头升瞭萱、伊二人的品级,将后宫诸事一并交由她们管理。
商屿丞看向对面的丹枢。
这种场合长宁贵妃从不露面,早些年萱、伊初掌后宫时,或拉拢、或示威的请过几次,都被拒瞭。
从那以后,便没人自讨没趣。
总管太监文喜端上来一个白釉汤盅,说是长宁贵妃亲手熬的参汤。
曜文帝很是高兴,一旁的萱贵妃劝瞭句“汤汤水水晚些再喝更合宜”也被无视瞭。
旁人看来这是曜文帝对长宁贵妃无上的荣宠,商屿丞隻觉得古怪。
他的父皇和母后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平时言语间少不得有些亲昵,但那都是无外人在时。帝后不是寻常夫妻,所言所需为天下表率。
但凡君王都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明显的偏爱,这无关性格,而是身在其位,不喜被人猜度喜好。
盖子揭开,山参乳鸽的香气飘散出来,其中还混著淡淡药草味。
商屿丞闭目轻嗅,席间各色美酒佳肴气味繁杂,心中细细分辨,琢磨汤裡所用药材。
他嗅觉敏锐,加之他师父有意培养,他医术不足出师,倒是练出瞭闭眼可辨万物的本事。
师父常常说,“医术不到傢,单靠嗅觉也能帮你避祸。”
日常的滋补参汤,多辅以黄芪、山药、枸杞、当归这类的药材,且用量少,避免影响参汤口感。
商屿丞睁开眼,恰好对上丹枢看过来的视线。
二人心照不宣的同时移开目光。
商屿丞同元帆招呼一声,起身从侧殿出去,外面侍立的小太监递上一件白色狐裘。
雪已经停瞭,万籁俱寂,夕阳映衬白雪,深深宫墙浸染在素白与淡金之间。
冰天雪地中,浩荡天地间,身披白裘的少年缓步而行,红色衣袍时隐时现,就连拂过他发梢的风都变得温柔缱绻。
靴底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他闻声回头,唤道:“丹枢!”
两人沿著小径慢慢踱步,热气被冷风吹散。
换做两年前,丹枢的身体是受不得冷风的,有瞭这两年的调养,他的身体如今与常人无异。
“今日,商丘国使臣入城,在驿馆住下。明日朝会觐见。”
“这麽快!”商屿丞今日已从云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没想到当天使团就到归梧瞭。
云霄的消息也太慢瞭,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丹枢看他,“国书月前就送到瞭。主使是位内阁大学士,姓王。”
商屿丞回商丘才两个月,隻刚刚将三公九卿的官职和人对应起来。至于内阁,也就去过几次而已。
对于这位王阁老,商屿丞唯一的印象是耿直、忠君。
按照丹枢的描述,本次使团多瞭位身份更高的王阁老,以及一位姓钟的七品小官,除此外,与两年前送他的人基本一致。
丹枢低声道:“如此也好,你能早日回去。商丘的局势更凶险,你需得在回去前确定暗中操作的人。”
商屿丞并不乐观,“他们费尽心机把我弄到这来,不会轻易让我回去。此番出使,多半是白忙一趟。”
如此大费周章当然是为瞭做戏,至于这场戏是做谁看,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瞭。
丹枢默瞭默,道:“倘若损伤国本,怕会招来民怨。”
“这一局,回不回去我都隻能落下成。不回去就要继续被困在这,顺瞭对方的心意;若是回去,正中诡计,我当初自请为质就成瞭笑话。”商屿丞宽慰自己,“使团前来也并非全无好处,刚好能帮我解惑。”
丹枢说:“我把君璟调给你。”
君璟是丹枢的护卫之一,原本是江湖人士,因著欠丹枢一个人情,许诺为其效力三年。自两年前,丹枢与云霄合作后,开始暗中培植自己的人手,他赚来的钱多用于此。
如今看来,仅仅有护卫还不够!
商屿丞朝他笑著,一拍胸脯,“我可是商丘太子,他们身为臣属,必定得来拜见我。”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穿过风暖阁外的白梅林,幽幽梅香被另一种淡雅的香气取代。
商屿丞对于味道极为敏锐,这香味不属于冬日常见的任何一种花草。
冬日也能让鲜花盛开,这倒是很新鲜。
他抬手指向南方,“那边是什麽地方?”
他们走的这条路很宽,一眼便知是通向某座主殿的,可路上遇到的宫人却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