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问句都让谭千觅心头沉重一分,这一段话下来,她已经是极其不舒服瞭。
“你别这样。”
莫馀霏便如她所愿,对她露出瞭一个温和的笑容,如下午的时候。
谭千觅却更不舒服,她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人。
善于利用心理压力,进行道德绑架。
虽说这不到绑架的程度,隻是人傢心中的愤懑,发洩一二也无伤大雅。
但她确实有点儿失望。
“失望瞭吗?”莫馀霏道。
“……”谭千觅怔然,抬头看向她。
她挑起唇角,弧度不大不小,是介于愉悦和反讽之间的程度。
“很遗憾,没让你满意。”
谭千觅心裡越发怪异,她感觉眼前的人像是扭曲缠绕成一团,而自己的喜或不喜,都隻是她抽取其中某一点,特地展示给自己看,从而刻意使自己産生的情绪。
很怪,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她期待这个人继续说下去,好让她窥见更多。
“隻是我发现,满意似乎总是无法带来深刻。”莫馀霏面上的笑落下,直直盯著她,“这份满意需要我们一同维持,小心翼翼、畏手畏脚,我们付出瞭百分之百的努力,它的长势喜人。可一旦出现丁点儿意外,无法被百分百呵护的它就会枯萎,就连已经开出的花,也会化作尘埃。”
谭千觅终于明白瞭那份危机感的根源。
她斟酌著道:“起步总是很艰难。”
莫馀霏轻笑,转头看向别处,“倒也无所谓。”
她抬手,床上飞来一个物品落在她掌心——连著白色耳机的手机。
把耳机拔出来,她在手机上点瞭几下,递过去。
“你想知道的。”
谭千觅接过,碰到手机的一瞬,心髒似乎颤瞭颤,她也找不到原因。
不是恐惧。她知道眼前的人即便展露出瞭决定不再照顾她的趋势,即便瞧起来像是要恩断义绝,但也不会恩断义绝的,她更像是想通瞭,所以决定换一种相处方式。
所以不是恐惧,那会是什麽?
她暂且没想明白,目光随即被手机上的文字捕捉。
莫馀霏记录瞭自十月十三号之后发生的所有事,详略得当,语言凝练,并未参杂过多的个人情绪,隻似冰冷的记叙文。
可谭千觅就是觉得其中有情,无论是描写的方式,还是描述的先后顺序,都能看出来记录者是一个感性的人。
她安静看著,将其和自己的记忆进行对比。
进入林笙的队伍原来不是偶然,选择离开山顶原来不隻是因为林霖……
手指划过单独成行的那句“我们做瞭”时,她顿瞭下,面上还算冷静,后背却腾起一片热意,内心也如五雷轰顶。
“……”神经啊。
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看完,她把手机还回去,低声道:“谢谢。”
隻是这麽看完,她其实没什麽感触,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隻是主角成瞭自己。
她很疑惑,莫馀霏为什麽会选择这种方式来告知。
如文,她应当是一个细致到病态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莫馀霏接回手机,眼尾压低些许,却没有笑,于是这暗自愉悦的闲惬神态便浑然天成。
谭千觅顿时感觉对面像是换瞭个人,但是莫馀霏没有过多记录她自己的事,她依然不算瞭解对方。
“谢谢就不用瞭。”莫馀霏盯著她的眼睛,而后目光缓缓下移,落到谭千觅心中生出危机的程度。
她也没直说,隻是问:“可以吗?”
不可以。谭千觅在心裡答,但是实际上她却要犹豫一二。
莫馀霏堵住她后退的路,“你并不在意,不是吗?”
“……”说得她多随便似的,隻是这各种条件都堆积著,她不在意又怎麽瞭。
她闭上眼,六秒钟后,唇部被轻轻贴上,下颚也被人轻轻托起,用手指刮蹭。
挺陌生的,但是提不上反感,当然也称不上喜欢。她没什麽感觉。
差不多感觉要结束之后,她等著对方退开,结束这个精神层面的初吻,或者说索吻。
接吻的过程如春风吹过湖面,一圈圈涟漪四散而开。
然而,末瞭,莫馀霏却咬瞭她一口,她吃痛,闷哼出声。
属狗的啊。
到底忍著没有推开对方,等人自己退开,她才舔瞭下唇瓣。
“……”果不其然,有血腥味,破皮瞭。
抬眼见对方一副不太寻常的模样,她这才开口:“属狗的啊。”
此时的嗔怪并不会让人出戏,莫馀霏脖颈连著耳根都泛著红,面上倒是不显。
“还真不是。”莫馀霏看著她道:“我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七。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七号。”
谭千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瞭,对上莫馀霏的视线,读到其中的渴望,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是什麽。几秒后,她睁大眼睛,忽然明白瞭,那渴望指向的是她陌生的欲/望。
“……!”她略惊讶,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行,太快瞭。”
莫馀霏却不似下午那般体贴,拉开她的手,力道不容反抗。
她其实也不是很抗拒,隻是单纯觉得太快瞭。她不确定莫馀霏现在是怎样的态度,但见莫馀霏在动作之前停瞭三秒,应该是用来观察她的反应,她便放下心同意瞭。
身上的人呼吸不太均匀,语气冷淡而平静,“有不舒服吗?”
她意乱情迷,有没有情不清楚,但意识的确挺模糊的,甚至当时的回答,事后她都不太敢回想。
稀裡糊涂就这麽一条龙走到底,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