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将字落在纸上,羡兰希还有些不习惯,纸张和笔被送上门之后,羡兰希就每天写写,消遣时间。
隻是恍然落笔,才觉此地已非旧日地。
在这片异乡之地,落笔文字,低吟汉腔,霎时之间,隻觉眼眶酸涩。
……
帝都的天气宜虫,但是一年之间也隻有这一个样,微风不燥,暖阳微醺。
也难怪其他星球的旅游业那麽发达,雄虫可都是骄矜的,相比于一成不变的帝都,自然是要见没见过的风景和气候。
窗外微风拂枝桠,扶光送暖恰温柔。
树枝上一片嫩叶缓缓舒张,细看之下还能看到它的叶边,没有棱角,分外圆滑,温柔而和谐。
羡兰希的视线落在那片嫩叶上,不知道是他寄托瞭情愫,还是思绪随著风飘散。
在那麽一瞬间,羡兰希突然感到瞭一种莫名的孤独。
尽管生活舒适,置身享受,羡兰希的内心还保留著一块空地与世隔绝。
枝桠生长,花草鲜豔,这片生机勃勃,他却觉得自己融不进去。
他就像一个突然闯入这个世界的过客,有幸在这个世界的岸上停歇。
羡兰希隻是站在那裡,宴斯特就感觉到他满身的孤寂。
他的身影被阳光勾勒出清冷疏离的轮廓。
宴斯特虽然不知道羡兰希在想什麽,但是羡兰希浑身的冷清异常凸显,他的心髒被揪住一样的疼。
他担心他,眼前的这隻虫不应该是这样的。
宴斯特瞬间低声的叫著羡兰希,“雄主!”
羡兰希被惊,立刻回头,散去浑身的清冷,桃花眼中泛著温情,“怎麽瞭?”
宴斯特走瞭过去,他不大擅长说谎,“雄主刚刚在想什麽?”
羡兰希无奈勾唇,眉目舒缓,“…有些想傢瞭。”
宴斯特沉默瞭,他缓缓伸手握住羡兰希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著羡兰希的手,无声的传递著关爱。
他不知道羡兰希的傢乡到底在哪裡,他能做到的隻有陪伴。
羡兰希允许自己软弱那麽一会儿,他搂住宴斯特的脖颈,脑袋靠在他的肩上,银色长发遮住他的面孔,宴斯特高大挺拔的身材默默的给他力量和支撑。
宴斯特默不作声,隻是搂著羡兰希的动作更紧瞭几分。
羡兰希没有哭泣,没有嘶吼,这样的神情也不属于他,隻是嗅著宴斯特身上的气息,干净清爽,即使有种散不去的硝烟,也依然透著安稳,自身的那种孤寂便缓慢消散的一干二净。
羡兰希本就不是什麽多愁善感的虫,缓瞭一会儿便从宴斯特身上起来,不过是在他肩膀上压的时间长瞭些,眼眶有些印红。
羡兰希的指尖抵在瞭宴斯特的胸前,“我好瞭。”
宴斯特感受到羡兰希指尖的温度,微微一怔,然后点瞭点头,隻是搂著羡兰希的手却没有松开,显然他心裡不是这麽想的。
羡兰希捧住宴斯特的脸,在他的唇上一吻。
“我真的没事,”羡兰希眉眼上挑,然后转移瞭话题,“要和我认认我的傢乡字吗?”
宴斯特点瞭点头,松开瞭自己的手。
羡兰希勾唇轻笑,在书桌上放一张白纸,那种泛黄的白色让他觉得安心。
“阿宴,过来。”羡兰希拉著宴斯特的手让他走到书桌前。
羡兰希双手按著宴斯特,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他的背后,温柔地握著他的手。
虽然星际虫族没有汉字,但羡兰希还是希望能借此让宴斯特瞭解自己的文化,瞭解自己的过去。
宴斯特感受到羡兰希的手心传来的温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柔情。
羡兰希握著宴斯特一起,用笔在纸张上写下瞭他的名字。
事实上,毛笔的效果会更好,但是这个时代,毛笔宣纸砚墨更难制作。
羡兰希无奈,也隻好用中性笔先教。
虽然羡兰希知道宴斯特描摹的能力一定很好,但是他的名字如果是他们一起写下的,意义一定不一样。
这,是第一次!
羡兰希握住宴斯特的手,一笔一划地引导著他。
宴斯特好奇地看著羡兰希在纸上留下的痕迹,这些字符有平有直,却充满力量。
羡兰希看著纸上的三个大字,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这是你的名字,宴斯特。”
说完又用汉语在他耳边叫著他的名字。
“宴斯特。”
“宴…斯…特?”
一个名字,宴斯特念的有些拗口又磁性。
羡兰希的心在宴斯特念出他自己的名字时扑通扑通的跳著,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颤动。
他垂下眼眸,“对。”
“要再写一遍吗?”
宴斯特点瞭点头,毋庸置疑,“要。”
羡兰希握住宴斯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又在纸上写瞭一遍。
不多久,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的佈满瞭宴斯特的名字。
宴斯特抿瞭抿唇,“雄主,我想自己写一下。”
羡兰希握著宴斯特写瞭半天,颇为餍足,于是满怀兴致的答应瞭,“好啊。”
然后就坐在一旁,抽瞭张纸,又摸瞭根笔放在手上。
各种字体跃然纸上,细扫过去,全是宴斯特的名字。
宴斯特也自己写瞭名字,横平竖直的字体俨然有瞭自己的风骨,一眼扫去便是凌锐。
看著自己的笔迹,宴斯特微微蹙眉,他抬眸看向羡兰希,隻是坐在那裡,羡兰希便透著一股冷冽的气息。
略微犹豫瞭一下,宴斯特便开口说话,“雄主,能教我写你的名字吗?”
凤眸之中满是认真。
羡兰希停笔看向他,扶瞭扶金丝眼镜,温柔与深情毫不掩饰,如同夕阳垂落时的阳光揉碎瞭秋日的枫叶,隔著眼镜都触动著宴斯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