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第一次被人张开闭口喊前辈,不得不说满足瞭一点虚荣心,不过他还是不想带上这麽个累赘:“婉拒。”
少年仿佛一下子变成瞭被霜打的茄子:“啊?前辈,为什麽?”
谢灼道:“没有为什麽,我可不是去行走江湖的。”
少年眼见谢灼又要走,急中生智道:“前辈,我什麽都可以做的,不管是打扫庭院还是斩妖除魔,抑或是烹饪下厨……”
谢灼终于回身望他:“你会做饭?”
少年立即点头如捣蒜:“对!前辈我觉得我的手艺应当还是不错的,隻要前辈想,我一定会变著花样做菜的。”
谢灼的确需要一个优秀的厨师。
这段时间裡他在酒楼裡打尖,隻觉得菜肴都难以入口,如果这少年真的精通厨艺,留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谢灼便终于问他:“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眉飞色舞道:“前辈,我名云衔!”
谢灼心中念瞭一遍这个名字:“云嫌?”
云衔想起什麽,立刻补充道:“是‘山衔好月来’的衔字!”
谢灼似笑非笑:“哦,原来不是招人嫌的嫌字吗?”
云衔被谢灼揶揄,也不生气,豁达道:“无所谓瞭,反正念起来都一样。前辈你高兴就好。”
谢灼便也自我介绍:“我叫谢灼,灼烧的灼。”
云衔点头:“好的,谢前辈。”
“谢前辈,接下来,你预备去哪裡?做些什麽?”
谢灼被这麽一问,忽然想起来被他忽略的炉鼎印一事。
按照前两回的规律,这个炉鼎印每月十五发作一次,雷打不动的准时,隻能希望息怀聆能在那之前来找他彙合吧。不然他就得重新溜回扶桑宗向息怀聆求助瞭。
谢灼答道:“我要去山上,找一味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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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色已晚,谢灼与云衔发觉这村内似乎到瞭夜间荒凉得过分,寂静得像一座空村,他们费瞭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间燃著烛火的屋舍。
偏生草屋的门还是半掩著的,仿佛正等著人来敲门。
云衔上前便要扣响门扉。
谢灼忽而出声喊住瞭他:“你不觉得这间屋子有什麽古怪吗?大半夜的不关门,这方圆百裡好像就隻有这一户人傢似的。”
云衔不觉明历:“但是我们也隻能去这裡瞭,附近都没有人傢瞭,又或是歇下瞭。前辈你会不会是多虑瞭,这裡不过是一堆凡人,连修为也没有半分……”
话未说完,云衔便挨瞭一个爆栗,疼得眉心一皱。
谢灼难得捡到个年纪小心性又天真的小少年,自然要趁机摆一摆前辈的架子。
他故作高深道:“我说有异样你警觉些就是瞭,竟然还与我犟嘴,你是前辈还是我是前辈?”
云衔缩瞭缩脖子,乖觉道:“一切都听前辈吩咐。”
谢灼眉目松懈下来,眸中光华流转,心满意足地笑道:“这才像个样子。”
云衔道:“前辈,那这地方,我们究竟进是不进?”
谢灼道:“自然要进。不过你且退后些,由我来探路便是。”
谢灼本隻是随口一说,但云衔听入耳中,好似见到瞭观音菩萨在世,感激涕零道:“前辈,你果真是个好人!我又怎能留你孤身涉险?我们还是一同进去为妙。”
谢灼头疼起来,这少年的确是性子天真得过瞭头瞭,自己可不是什麽好人。
不过云衔误会就任他误会去吧,谢灼往裡走去,云衔也连忙跟上。
月色之下,一个面相和蔼的老妇人提著盏灯笼,看见谢灼二人,宽和地笑道:“二位公子是外乡人吧?可是寻不到住处,要在我这裡投宿一晚?”
明明老妇人的语气慈祥和蔼,但谢灼心底却始终有一阵不安萦绕著,云衔想要上前搭话也被他拦瞭下来。
谢灼有意试探道:“婆婆,我们出门得匆忙,身上也没带什麽银钱,在您这裡投宿,该不会叨扰瞭您吧?”
老妇人笑道:“公子说得哪裡话?我傢裡也就我一把老骨头,外孙平日裡忙得很,时常不著傢,现下已然睡熟瞭。若是有你们相陪著,总也好添一份生气,不至于整日裡都没个声响。”
谢灼与云衔对视一眼,皆道:“那便谢过婆婆瞭。”
041.心魔滋生
荧雾雀一路顺著风向,飞到瞭高耸的鸣玉峰头。
它喙中衔著小竹管,平稳地飞到一棵枯枝上停下。
就见到容汀白也在此处。
原本准备放下信便走的荧雾雀怂怂地藏瞭起来。
它觉得住在鸣玉峰的息怀聆性格可温柔瞭,还会时不时地给它投喂点心吃,它的小主人不爱吃点心,但它可喜欢得很。
可惜它每回隻能在息怀聆这裡蹭吃蹭喝,但息怀聆脾气很好,从不赶它,日子长瞭,甚至还会主动为它准备点心吃。
而容汀白就不一样瞭,凶巴巴的,从来也不笑,还很讨厌鸟禽一类的生物。荧雾雀也很不喜欢他,能躲就躲一阵。
屋子裡渐渐传来交谈地声响,荧雾雀能听懂人言,却不在意他们谈论些什麽,卧在枯枝上,巴巴地等著容汀白离开。
谢灼带著徐念慈二人逃出扶桑宗的事,容汀白未必不知。
息怀聆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说到底,容汀白终究是留瞭情面的,没有真要赶尽杀绝,不过却也不能做得过分偏袒瞭。
纵然息怀聆有心相助,但没有容汀白一路的默许,他们的出逃也绝不会如此顺利。
他这个师尊,看似无情,却也到底有偏私之时。
容汀白别的不说,隻对谢灼终于离开息怀聆一事卸下一桩心事,他对自己这个徒弟一向欣赏认可,唯独在谢灼一事上却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