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戚行初晚饭过后出去把自己遛了一圈回来,再次坐到电脑前的时候,向来涵养极佳的人都忍不住当场骂出声来。
“……这个小混蛋!”
防御系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从网络另一头汹涌而来的数据被彻底地整合起来,凝聚成一把巨剑,一下一下地轰向防火墙,引得墙体一阵阵颤动,数据包中的篡改项就像跗骨之蛆一样自发地寻找孔隙潜入,行初手里这台电脑上的rader进程占用率飞速上升着,一刻也不停歇。
终于,防火墙的一角出现了一丝松动,被罗子昕第一时间捕获到,眼中光芒闪烁,男孩捧着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灰色鸽子,向那个电光火石间的漏洞放飞而去,同时打开了数据的闸门,在大量伪装文件的掩护下,加壳后大小只有一兆不到的鸽子张开翅膀,躲开戚行初巡回往返的雷达,就像潜藏在黑夜里的一朵灰色淡云,在牺牲了无数文件后,终于无声无息地翻越高高的围墙,成功潜入了系统内部。
子昕坐拥主机,一声令下对灰鸽子下达了指令代入了这只鸽子的视角,在城门内肆意飞窜,当戚行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只能将端口堵塞起来防止更多的篡改项混入,另一方面和罗子昕展开追逐。
小巧的鸽子不断利用各个程序组件的空隙左右腾挪,而猎人则提着猎枪紧追不舍,在不同的组件和进程中穿梭,一场紧张得令人屏住呼吸的拉锯战就此展开,每一刻每一秒都需要绷紧神经,只要这只鸽子被命中,对罗子昕来说就意味着失败,因为能够利用戚行初这千载难逢的疏忽潜入防火墙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而对行初来说,如果无法把这只鸽子擒住,那么他的防线就会在短时间内全线溃败,之后毫无疑问,市政府系统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到某人手中。
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行初一咬牙,持枪站定在原地。
子昕一边操控着鸽子,一边在行初严密的防御下收集句柄,只要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就能一举攻破防火墙,他通过监控程序时刻观察着对方,见到行初突然不再追杀自己,心底里深感疑惑,紧紧盯着屏幕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脸色大变,失口叫道:“不好!”
另一边,戚行初张开双臂,亲手打开了防火墙的城门,而他,则是率先从里面冲了出去,罗子昕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仓促之下组织起的防御,都被对方轻易瓦解,或者直接绕开。
如果说行初是在守护市政府,那么子昕可以说是站在图书馆背后的,图书馆的防火墙在两人眼中几乎都不能算做成熟的防御系统,最多只是草编的盾牌而已。
而行初此刻的目标,正是突破这道防火墙,从而拿下自己,以杀止杀!
子昕拼命回收战线,意图让自己的比特大军回到大本营抵御行初,他躲在图书馆的防火墙之后,把一切能用到的东西都扛过来顶上,什么桌子、椅子、老鼠夹、易拉罐……他的额角流出汗来,一直都是自己无意识之下给别人制造压力,而现在,他却深深地体会到一种令人既心惊又兴奋的危机感,戚行初的气息似乎通过网络笼罩而来,天赋、预感、直觉、经验,这一刻子昕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咬紧牙关,将自己的肩背狠狠地抵在防火墙上。
同一时间,行初杀到。
他沿着网桥提步冲来,手握在腰际的刀柄上,待来到图书馆门前,拔剑出鞘,一道半月形的雪亮剑光闪过,周遭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子昕屏住呼吸。
行初归剑入鞘。
良久,电脑数据流传达的信息中,仿佛响起一声轻微的“咔”,过了没多久,又是一声,紧接着,咔咔咔的声音越发密集地响起来,最后像是爆豆子一样喧嚣成一片。
钢化玻璃非常坚固,可以抵御很高的应力冲击,常常被用来作为汽车或者大厦的防弹窗使用,但是它有个致命弱点,这种以内部稳定结构作为支撑的玻璃,一旦当施加在上面的冲击应力突破所能承受的极限,即便只是在毫不起眼的角度打开直径几毫米的小孔,整块玻璃也将失去平衡,所造成的伤害,不是豁口,不是蛛网,而是完完全全,粉碎成渣。
而现在的防火墙,就是如此。
仅仅一招,镇图书馆的防火墙就像纸一样被切成碎片。
真正擅长防守的人,都精通于进攻。行初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就连网络攻防一直以来也只是扮演防御的角色,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他是一个不具备攻击性的人,但是事实证明,这个男人也有着锋芒毕露的一面。
崩溃的内网使线路被强制掐断,图书馆的所有用电设施瞬间全部停止,无论是头顶上的日光灯,还是罗子昕手中的LASER。周遭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机器不再运作,使得图书馆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罗子昕失神地坐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败在了戚行初手上。
在原地回味了一遍方才的交锋,大大改变了对戚行初其人的认知后,他收敛心神,起身摸黑收拾LASER,将所有零部件打包起来,图书馆的大门已经被锁了,子昕打开窗户刚要往外翻,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抬手就把男孩拍回了窗里,就像打篮球时常用的某个招式一样。
子昕屁股着地,七荤八素地捂着脑袋抬起头,只见对方双手一撑,自个儿翻进了房间里,正满脸怒意加上气喘吁吁地盯着自己,他直觉情况不妙,眼神四处乱瞟寻找逃遁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