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声,宣帝了然点头,沉声开口,“那就给朕开些药,可能压下这药性?”
“有有,对皇上龙体绝对百益而无一害。服药后,皇上若感觉还有些许药性残余,则凉水可解。”
话语间太医垂目,绝不承认自己内心有些想笑。这可是皇上,他们大宣万人之上的皇上,遇到这种问题居然……还要靠凉水解决。
当真想为皇上抹一把辛酸泪。
太医那把辛酸泪宣帝自是感觉不到,自那夜开了荤他便仿若开了窍。即便不能再真正做什么,他也总有万种方法让知漪连声求饶。
及至归程,知漪感觉自己大部分的伤是好了彻底,只除去双腿间、手掌和唇边。每日行来往去都像易碎娃娃般被宣帝抱在怀中,叫她每每收到惜玉安德福的目光都羞愤不已,每次都下定决心绝不再被皇上诱哄着做这做那,但每每都以失败告终。
此次亲征海清路途有惊无险,除去最初的峡谷一事和海清宫内宣帝中香一事,知漪此次随行的作用约莫还要算上兵不血刃地得到了海清玉玺。
玉玺已被宣帝命人制成玉佩,用绳络串起挂在知漪脖间。由于冬暖夏凉属性,每到夜晚,总能被宣帝寻到一种奇特的用处,而那用处……往往都让知漪抵触万分。
“皇上就这样回去了?”知漪赖在怀中百无聊赖玩着宣帝袖扣,不时被投喂一口点心,“还有大石呢?”
宣帝闲适举书,目光凝在书页,另一手却能准确无误投喂糕点,偶尔会面色从容地伸进一指逗弄一番粉舌,待知漪气喘吁吁几乎要咬人时再不慌不忙移开,“朕已经交给了谭之洲,他在大石为官三年,自是更加熟悉。”
他亲征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再多费功夫。三月过去,信王传信频率越来越高,想来堆积的公文奏折已经不少。
幽幽斜睨而去,知漪轻轻磨牙哼一声,却碍于腰间绵软无力不得起身。她原先总觉得皇上最爱的是自己的眼睛,如今才发现这人最喜欢的却是柔若无骨的腰肢。
知漪打定主意,等回宫后她就要搬去敬和宫和太后一起住,先隔个几个月再说……
回程缓缓,宣帝知漪出京时仍是秋高气爽,回来已过立冬,街道行人皆已换上棉衣。
天寒抵挡不住百姓兴奋,宣帝举师回朝当日,京城中万人一巷,纷纷挤在迎接的正街大道,神色激动。
宣帝早已提前让人放出知漪因慧觉之言亲赴战场督军一事,起初还很正常,等在百姓口中传了一阵,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皇上战场受重伤情况危急,皇后得知后心急如焚,亲自去八仙山采药再奔赴战场救君,由凤凰亲自相送,所以仅一个时辰便赶到了战场。
宣朝百姓似乎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他们皇后的神奇之处和凤女命格,但凡传出什么和皇后有关的事,他们总要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想才能满足。宣帝并不在意具体内容,总归对知漪有利便好。
寒风簌簌,漆红宫门大开,迎接凯旋归来的帝后二人。情景仿若五年前二人南巡而归,连站在宫门前等候的人也丝毫未变。
太后已披上大氅,鬓边又多出几根白发,精神依旧矍铄。她本笑盈盈张望,却在知漪乳燕投林般扑向自己时顿住,眼神一僵,微不可见瞥向林嬷嬷。
细细察言观色,林嬷嬷许久才缓缓点头。
本就极低的温度霎时间以肉身可感的速度下降,太后不欲多话,默不作声搂着人回敬和宫。
“皇上这一路可是欺负你了?”太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爱怜歉疚地轻抚怀中略显憔悴的少女,“告诉母后,母后帮你做主。”
道了一路委屈,真正回到宫内,知漪还是不想见太后宣帝因自己闹别扭,哼哼唧唧半晌才羞赧道:“没有,母后。”
“没有?”太后意有所指轻轻一点她脖间红痕,“那这是什么?难不成海清的蚊虫特别多?”
目光意味深长,仿佛在说:母后是过来人,难道会看不出你们发生了什么?
知漪无法,只能慢吞吞将海清发生的意外全盘托出,再三强调这只是皇上不小心着了道,并非有意为之。
将这些话语一字不落听入耳中的宣帝勾唇,大步上前将人拥入怀,大大方方道:“是朕未做到对母后的承诺,朕的错。”
太后轻哼,和她耍这点小心机。人已经被拆吃入腹,承认了又有何用?难不成自己还能让儿子把之前的知漪还来么。
“知漪已经及笄,母后倒也说不得什么。”太后悠悠开口,“不过知漪方才可说了,接下来几月都要陪哀家住在敬和宫,这点要求……皇上不至于不愿意吧?”
“自然不乐意。”宣帝闲适将手置于少女腰间,随即莞尔,“母后可是忘了朕和大臣们的约定?还有圣旨为证。母后将朕的皇后抢走了,太子从何处来?”
声音悠长丝毫不懂收敛,眼见周围宫女都忍不住微笑,知漪默不作声将手攀上身后龙袍,在那腰间轻轻一拧。
宣帝神色变换一下,瞬间恢复,被太后捕捉住那一神情,当即扬眉缓目,露出慈和笑意,“此话倒也有理,知漪觉得呢?”
显而易见,宣帝话语触动太后心弦,天平已经倒向宣帝那边。要知道这小皇子小公主,太后可是盼了近二十年之久,若说心急,可再没人能比得上她。
知漪自知孤立无援,也不能无理取闹,只能软软嘟囔几句,“如果皇上能一次成功就好了……”
宣帝心中暗笑,待将人哄回凤仪宫撤去宫人才忍不住抚着少女小腹道:“朕便是要在这儿种下种子,也得耐心等十月发芽。酣酣如此急躁,当心吓着他,更不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