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做的事情,会不会只是饮鸩止渴,用一个更强大的鬼神来驱赶那些弱小的鬣狗呢?
这一切,由不得纲吉不犹豫。
尽管直觉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
眼睛,一向是人类感知万物重要的窗口。
眼睛不相信的事情,大脑也会趋向于不相信。
“你并没有把血肉蔓延到他们身上,你所担忧的,便不会发生。”
天使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似乎是安抚,又似乎是……陈述事实。
“不必担心,我已经试过了。”
试过了?什么试过了?
纲吉想要追问,但天使似乎也自知失言,再没有说一句话。
寄宿进自己体内后,天使似乎放松了很多。
温热的力量包裹着纲吉,意识似乎也随着它不断的延伸,延伸——
婴儿哭泣时的泪珠,母亲脸上的怜爱。
树间落下的一滴雨,林间刮过的一阵风。
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还有数着星星入眠的乡村。
一切,都在祂眼中。
一切,都在祂怀抱中。
纲吉遵循了自己的直觉,将身心浸入这神迹一般的体验之中。
天使的羽翼张开。
狱寺隼人几乎要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失语。
他不是没有见过“天使”,比如白兰那个鸟人,大概就是世俗想象中最贴近天使的模样——
但纲吉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神光降世。
比起白兰的俯瞰人间,纲吉更像是那个慨然赴死者,将一切都背负——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怎么样。
我想救人间。
狱寺几乎要失态的去触碰那个似乎愈发遥不可及的人。
如果,只因为爱,人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呢?
纲吉给出了他的答案。
血肉铸就的天使露出满意的笑容。
祂消散了。
祂诞生了。
纲吉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带着难以言喻的神性——却并非冷淡,而是让人见了几乎要落泪的温暖。
祂在问你,要不要歇息一下,在祂的怀中安睡。
美好又圣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不只是狱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十代目……”
纲吉睁开眼,血色满天。
他有私心。
那些活物,他不愿让其被自己“污染”——甚至连花草树木他都选择了避开。
但是,扎根于土壤的它们却自己接触了这些血肉。
它们做出了共同的选择。
神啊,不要丢下你最忠实的信徒。
生灵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教堂”早刚刚就惨叫一声,连刚捕捉的猎物都来不及带走,把几人丢出来就要逃走。
天使伸出手臂。
逃窜的“教堂”被无数触手缠上,死死扣牢——血色的液体弥漫,一点一点将其侵蚀,消化。
一共有27个领域,分散在各地。
纲吉一个都没有放过。
有点撑……
处理完了这些东西,纲吉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一旁还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几人。
“狱寺?”神明微微歪头,似乎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第一个信徒。
“我在,十代目。”狱寺隼人下意识的回答,没有错过纲吉唇角的笑意。
“我,我就说十代目是天使……”狱寺隼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看向纲吉的眼神愈发崇敬——纲吉甚至感觉这群人就差把自己供起来拜了。
纲吉想了想,把自己血肉模糊,甚至破了几个洞,带着些许腐烂的肉丝的翅膀收起来。
好丑的,还是不要给别人看了吧。
十二片洁白柔软的羽翼被收起,高高在上的神明似乎也回到了人间——不,或许祂一直都在人间,从未离开。
祂如此的包容着世间万物。
看着那双暖金色的眸子,明明是月夜,却仿佛见到了太阳一般。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星星闪烁的频率悄然改变了些许,很快,它们又如同以往那样,挂在空中一眨一眨了。
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一样。
纲吉叹了口气,安抚这些刚九死一生的研究组人员,“已经解决了,都没事吧?”
早就说过了,意大利……是信教的。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似乎完全放弃了自己那颗被无数资源培养起来的,堪称世界顶尖的脑袋,只知道傻愣愣的摇头。
不科学的一幕干碎了他们的世界观的同时,似乎又帮他们塑造起了什么不太妙的东西。
纲吉确认了没有人员伤亡,才放心的让狱寺开车回去。
这一路上有无数的未知生物试图和纲吉贴贴,但都被不懂事的车窗给挡住了——狱寺看不见这些,只是往前开,压根没注意到车子时不时的颠簸。
‘别把触手伸到马路上来。’纲吉无声的给它们传音,‘被压过去的话,会痛的。’
不知为何,这话一出,那些小东西来的更欢了。
“十代目,是不是有人在敲窗户?”狱寺皱眉,他总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打车窗,让人忍不住有些在意。
“没有哦。”纲吉对狱寺笑笑,“我们现在时速七十,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敲窗户,大概只是树枝蹭到了车窗吧。”
狱寺觉得有道理,纲吉悄悄给它们比了个静止的手势,示意它们不要闹。
一路上还算安静。
可是,回到彭格列城堡可就不妙了。
作为一个古老的城堡,彭格列的绿化做的非常不错。
这在夏天或者是景观参观的时候非常不错,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