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开车,苏清词看了眼后视镜,漆黑的科尼塞克隔着三辆车位,已经跟随快半个小时了。
王秘书试着问:“少爷?”
苏清词闭上眼睛:“不用管他。”
到了地方,王秘书将车驶入车库,再把轮椅放好,本想搀扶苏清词坐下的,但苏清词说不用,即便动作缓慢吃力也坚持自己动。
王秘书推着苏清词走到别墅门口,看见等在那里的裴景臣。
王秘书下意识征询:“少爷。”低头一看,发现苏清词脸色沉的惊人。
苏清词对王秘书说:“把我放在这里就行了,你走吧。”
王秘书不敢忤逆苏少爷的意思,转身走了。与此同时,裴景臣走近,苏清词刚好起身,刻意避开裴景臣的搀扶,走两步,上台阶,开锁开门。
裴景臣把轮椅抬进屋里,朝他说:“坐吧。”
苏清词没坐,执意靠步行穿过宽敞的大客厅,坐到沙发上。
裴景臣默默的推着轮椅跟上来,把轮椅放到如果苏清词想坐,那么触手可及就能坐的位置,然后走去玄关。苏清词以为他要走了,不等松口气,就见裴景臣弯腰拎起行李,看样子是要上二楼。
苏清词忍不住了:“你做什么?”
“以后把卧室改在一楼吧。”裴景臣朝一直空着的房间看去,“平方一样,但朝向比你现在住的好。”
苏清词皱眉:“我不喜欢阳光太多,晃眼。”
裴景臣:“多晒太阳对身体好。”
苏清词想说关你屁事,开口闭口身体身体身体,好像你有多关心我的身体。裴总的经典语录不该是“装好点”、“别再闹了”、“哦,编完了吗”。苏清词一点都不喜欢画风突变,他有种被戏弄的耻辱感。
大约十多分钟,裴景臣从楼上下来,手里拎着大皮箱进了一楼的房间。又过去十多分钟,他出来了,端着愁容说:“房间里没有卫生间,你晚上起夜得多走两步。”他边说边用脚掌丈量,走到卫生间门口道,“走十九步,你现在步幅缩短,算三十步。”
苏清词嗤笑:“十米路我走三十步,你当我是小学生吗?”
裴景臣不置可否,显然就是拿他当小碎步看:“来回就是六十步,你走得慢,至少要一分钟。”
苏清词:“……”
裴景臣说:“这仅仅是路上耽误的时间和耗费的精力,是从你休息时间抢出来的。”
苏清词想说一句你是不是有啥大病?
裴景臣回到房间门口说:“这两天找人把这里改造一下,给卧室按个卫生间。”
望着裴景臣匆匆的背影,苏清词陷入恍惚,好像在那里忙前忙后的不是西装革履的裴总,而是身穿校服的臣臣。
已经多少年了?久远的苏清词都快忘记了,曾经的裴景臣也是能在他的事情上这么有耐心,这么严肃专注,为他忙进忙出,为他殚精竭虑。
苏清词心里泛酸,又觉得可笑,他叫住裴景臣,说:“从前是我阴魂不散,现在是你死缠烂打,裴总,我上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苏清词再一次郑重其事的宣布:“你不欠我任何东西,不用在这里报恩。”
裴景臣道:“我不是在报恩。”
苏清词立刻问:“那你是在干什么?”
裴景臣朝苏清词走近几步,看他面色苍白,温声道:“你坐了这么久的车回家,先歇歇吧,躺沙发上睡一觉,睡醒了再说。”
苏清词厉声道:“现在就说。”
裴景臣:“睡醒再说,听话。”
苏清词一愣。
他性格强势,一身反骨,最讨厌被人命令。偏偏对裴景臣的命令他无法反抗,尤其是这种带着宠溺意味的“听话”二字,就算苏清词再不情愿,也会顺从这两个字,因为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这种“被哄”的感觉。
躺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夕阳西下,瑰丽的落日余晖铺满了客厅,苏清词闻到一股做饭的味道,起身,望去从来没开过灶火的开放式厨房,站在厨台前忙碌的男人的背影高大而挺拔。
恍惚中,苏清词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场噩梦。梦醒了,他们依旧在幸福小窝,裴景臣在厨房忙碌着晚餐,他则抱着画本在纸上涂涂写写,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刻骨铭心的背影,然后心满意足的让裴景臣过来看。
裴景臣会说做饭呢没空,但他不依,硬是递给裴景臣看他速写的裸体,裴景臣通红着脸恼羞成怒,他持续火上浇油,裴景臣被逼急了会短暂的忘记绅士,在他耳边说:“欠草了?”他目的达成,接下来会在厨房发生屡见不鲜的健康运动。
他们没有分手,没有绝症,没有那些惊心动魄,只有一复一日平静地生活。
苏清词起身挪着步子,三十多步的距离,还真叫他走了快一分钟。
裴景臣转身看见他:“睡好了吗?正好出锅,来吃饭吧。”
苏清词看了眼,小米红枣粥,清炒空心菜,鸡蛋虾仁丸子,凉拌牛肉,裴景臣还在盛最后一道清蒸鲈鱼。苏清词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
裴景臣说:“你睡得熟,连我出去买趟菜回来都不知道。”
苏清词挺懵的,坐到桌边,看着满桌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还有营养粥,他却感觉不到开心:“谢谢。”
裴景臣递筷子,苏清词没接,直愣愣的看着他道:“不是说睡醒了说吗,说吧。”
裴景臣:“先吃饭。”
苏清词性子急,很受不了这种慢节奏的:“先说。”
裴景臣重复道:“吃饭,菜凉了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