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和家具都被几年前火灾的烟熏黑,诅咒气息浓郁,但莫名并不危险。
至少松田伊夏没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相反,他踏进来那刻,连方才雨水带来的冷意都退却了。
有一双不知来处的眼睛,在房间之外安静地注视着他。
温和,包容,慈爱。
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
所有烦恼、痛苦就此弥散,身体没入温水当中,被严丝合缝的包裹。
松田伊夏不着痕迹地掐住手心。
疼痛带回理智,他几步向前走到门边,
门也被熏上一层厚重的灰,他伸手将上面的尘埃和灰都擦去,露出几道深而凌乱的指甲刮痕。
遍布在门上,刮痕位置凝结着一层黑褐色,他用指尖搓了搓。那层黑褐色的干涸液体蹭在指尖上。
少年面色微沉。
他起身,忽然想起当时被咒灵邀请来喝茶时,床上的隆起。
转头看去,透过狭窄的通路,那张积灰泛黑的床上也可见同样的弧度。
步步逼近。
松田伊夏一只手掩住口鼻,伸手小心扯开被子。
脑内一连串的猜测都没有落实,里面的东西有些出乎意料。
只是几块堆在一起的砖石。
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从上方爬过,速度很快。
少年抬头看去,天花板上空无一物。
收敛心里的想法,松田伊夏又确认了一番阁楼内的摆设,这才从窗户离开。
——***“喝点水吧。”道森从厨房拿来茶壶,给几个面色苍白的小孩都倒了杯热茶。
他脸色难看,但到底是东道主,现在管家死了,安慰客人的事情自然落在了自己头上。
吉田步美伸手接过温热的茶水,小声道完谢后吸了吸鼻子:“幸好我们去帮高桥先生搬柴火了,外面雨那么大,要是没人出去,管家伯伯岂不是要……”
“是啊,要不是这几个小孩看见了,管家恐怕要在上面吊一个多星期,等发现尸体都泡烂了。”
红发女人抱臂冷笑,话语很不客气,听得几个孩子原本和缓的面色又是一白:“说不定再晚点,等腐了从上面掉下来才能发现。”
“由川英子!”闻言,旁边的木村涉高声打断她的话,“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的不对?要不是和你姑父之前有交情,我何必费时间跑来这种穷乡僻壤买些老古董回去。”由川英子面露嘲讽,“来了就看管家甩脸色,还被雨天困在山上,现在宅邸里还多出个杀人犯来。”
她猛得站起身,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别墅就这么点人,不管谁干的凶手不都在你们中间?我看为了安全,还是先各自回房间好。”
说罢,红发女人转身就往楼上走。
“可是……”圆谷光彦低头小声道,“说不定是外面的人,高桥先生不也是在雨季从山下上来的?我刚才在外面好像看见树林里有人……”
他话说得小心翼翼,却没想到一说出口,旁边的吉田步美立刻放下茶杯,附和:“我也看见了!是一个矮矮瘦瘦的影子,刚开始还以为是树的影子。”
“我也是!”小岛元太这时才猛得想起上山时看见过的黑影,“上山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已经走上楼梯的由川英子面色一白:“胡说八道,照你们这么说,岂不是有人从昨天就悄悄跟在后面,藏在外面的丛林里?”
因为曾经是家庭医生,和道森这几天交谈甚欢的山本华直这才摸了摸下巴:“我好像也看见过,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但是隔得太远,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树。”
“像是雾中人的故事。”灰原哀捧起茶水喝了一口,神色淡淡。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小哀,雾中人是什么?”吉田步美小声问。
“故事而已。传闻有个猎户住在山上,妻子早逝,只剩下一个女儿。那个女孩早慧,为了分担家里的重担,每天会挑着山货去山下的杂市售卖,即使树林里起雾也不休息。”
茶发女孩声音平缓,在幽寂的别墅里,稚嫩的女声带着种冷意:“有一天她回家,发现货筐下面多了行字:我在山下。女孩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没有在意,第二天上山时却在山脚的迷雾里看见了一道人影,永远跟在自己身后。”
“她回到家,发现货筐里的字变成了我在山中。次日卖完货回家,果然又看见那道影子在山中小路上,无论她走进还是走远都在同样的距离。等回到家再看货筐,里面的字又换了:我在屋外。”
吉田步美不住打颤。
“女孩害怕极了,之后连着三天都不敢再出门卖货,等第四天上午却听见屋外有敲门声。她小心翼翼去开门,只见门口放着货筐。女孩打开一看,底部只有一行字。”
灰原哀一字一句:“我在身后。”
说完,她也不看屋内众人苍白的脸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真是故事里这位雾中人,就是回房间把门锁上也没什么用了,由川女士。”
已经快走到二楼的红发女人看了一眼在雨天中昏沉的走廊,脚步飞快地下楼,一把扯过椅子坐回其他人身边:“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一定是你们把树看成人影了。”
灰原哀瞥了她一眼:“不管他们看见的是什么样,我刚才搬柴火时也看见了模糊的人影,像是个长发女人。”
由川英子咬着下唇,伸手将方才自己拒绝的茶杯拿过来,埋头喝起热茶,想要驱散身上的寒意。
阿笠博士小声道:“……小哀,你说的那个故事是在哪里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