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纯音难免有些生气。
她是什麽很小气的人吗?
人非草木,她与郡主也相识了这麽些年,如今她有了这样的遭遇,她只希望郡主能早日振作过来。
顾驰刻意避讳,反倒叫人觉得奇怪,像是有什麽事瞒着她。
“少夫人,夫人请您去前堂。”
池纯音正郁郁不乐呢,英国公夫人身边的人忽然请她,想来是宫中有什麽消息传回来了,
她暂时放下手中信,到了前堂。
英国公夫妇坐于主位,面带喜色,忙招呼她:“驰儿这回立大功,圣上龙颜大悦,封顾驰为安定侯,封食邑一千二百户,回了汴京入宫后,怕还有赏赐,当真是上天庇佑啊!”
池纯音也觉得面上沾了光,立刻应下来,“我这就回去将开府的贺礼造册入账,省得混了。”
“这就派人护送你回府。”
池纯音来的时候轻便,什麽都没带,想着回到自己府上自然也方便,眼下自然很方便。
英国公夫人派了支亲卫护她的周全,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她满心都想赶紧见到顾驰,脚步雀跃奔向马车。
圣上的封赏都下来了,那顾驰肯定马上要回汴京了,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他了,塞北日头毒辣,他现在肯定黑得不能看。
池纯音出神正开心,经过一身行高大的亲卫身边,那亲卫忽然出声。
“少夫人不记得我了?”
她诧异转过身,这个说话的亲卫光论身型与顾驰倒有些相像,只是面容陌生,一点印象也没有。
池纯音诧异道:“可是有何事?”
亲卫面容俊朗,可听她这麽说,话音里不自觉染上失望:“少夫人当真不记得我了?”
池纯音仔细回想了一遍,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啊。
难不成是见顾驰立功,想与世子妃熟络,日后好进军营?
“五年前的生辰夜,少夫人可还有印象?”
池纯音惊诧万分,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愣了几瞬才。
五年前的那个生辰夜,她认识的只有带着傩戏面具的死士。
可在她与徐蕴定亲前,这个人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杳无音讯,眼下怎麽会突然出现,还出现在英国公府?
难不成他是英国公府养的死士?
亲卫笑了笑:“少夫人不认得我也正常,毕竟当时情况所迫,我并没用真容示人。”
池纯音不可置信望着他,喃喃道:“你没有死,是国公府的人?”
原来他没有死,那就好,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希望。
“你叫什麽名字?”
“属下名为金铎。”
她点点头,压下心中震惊,不可置信道:“先同我回府吧。”
回府后,池纯音几番询问先前的事,金铎均能答出来,看来他确实是当时那个死士。她又紧接着问了他当时为何消失,知晓他这些年过得九死一生,艰难活下来,今后也不必做死士,终于可以不用卖命谋生计。
“活着就好,等顾驰回来了,他可以安排你去军中。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参军吗,今后也不必拘于宅院之中,你也会有机会建功立业的。”
提到顾驰,金铎面上闪烁,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池纯音有所察觉,脱口问道:“怎麽了?”
“如今能当国公府上亲卫,已经是足够了。”
听他这话,池纯音心下颤动。
他这些年应该是受了很多的苦,之前对入伍那麽渴望的一个人,眼下怎麽变得毫无精气神。
池纯音坚持道:“顾驰会答应的。”
“不必麻烦世子殿下了。”
她见金铎态度坚决,只得作罢,可金铎好像一点也不想让顾驰知晓他的事?
忽然间,池纯音福临心智。
从前他为自己屡次奔走泉州,心底记挂着她的喜好,其下含义再明确不过了。
他曾经心悦她。
他九死一生回来,她却嫁给了顾驰。
可她现在心底只有顾驰了,绝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
金铎抢先道:“少夫人不必为难,如今我能安定生活,已经是一大幸事。其余的——”他一顿,面上闪过一缕苦涩的笑:“没有其余的。”
若把金铎赶回国公府,管家肯定以为他沖撞了少夫人,他好不容易安定的日子又要起波折。池纯音準备寻个机会,和顾驰说一说,还是调他去军营吧。
顾驰马上就要回汴京了,池纯音派人清点库房,这麽枯燥的事也觉得别有一番兴致。
下人终于整理完毕,她将册目放到书房里去。
西次间是顾驰的书房空,芙蓉纹路窗掩着,书卷整整齐齐置在桌上,池纯音将册目放于橱中,望着空落落的环境,越发想念顾驰了。
虽然顾驰成日里嘴巴没好话,可是真没有人在身边念叨,还叫人怪想念的。
池纯音正準备离去,余光却瞥见书房一角有个陌生的楠木箱子。
那是什麽?
她心下好奇,寻过去看,这楠木箱子的锁虚挂着,想来里头都是顾驰重要的东西,要时不时打开来看。
池纯音掀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画卷,顾驰从来没有这样的雅兴,去收集各家名画。
她倒想看看他喜欢的是谁的名家大作。
池纯音拿起一副,可看清这画像画的是谁之后,姣好面容瞬间失了颜色。
她不死心,多翻了几张,毫无例外,全是长宁郡主的画像。
天阶夜色凉如水,五角亭修在假山清泉之后,犹如置身画中。
清爽月色落了下来,亭内静谧无声。
池纯音靠着柱子,望着远处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