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钰闻得“老顽固”三个字略一蹙眉,脑中立刻出现先前楼下遇到的那一身异族打扮的瘸腿之人。
心思转换,君钰思虑许久,对林琅道:“我并不知道这些秘密,家师对他和先帝之事从未提过,更是未提过这些往事。”
“我不是想从你这知晓这些秘密。”林琅闻言,思及他们先头的话语,将怀中的君钰掰正,目光直视君钰那双弧度优美的桃花眼眸道,“我不是先帝,无需以一方之势来对抗各路军阀,宣州已非当日的四乱之地,而是真正的一国之都,大势在我,我不需要相信那种缥缈无语的传说,更不需要从你身上得到这面壁画里的秘密信息——柳子期这个人虽然很讨我的厌烦,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君家并只你不可。你是你,君家是君家,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我最不需要的,是我同你变成先帝和玉笙寒一般只余下凄凉诀别的无奈下场。”
君钰闻言,一瞬感到十分错愕:“陛下……”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君钰闻言,略一蹙眉,转而好奇问道:“为何?”
笑玉寒耷拉着眼皮看他,“不为何,讨厌便是讨厌。”他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补道,“我本是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玉笙寒比我还要大两岁,却要唤我叫叔叔,什麽便宜都被他占去了,你说我怎麽能不讨厌他?”
君钰多少玲珑心思的人,如何会听不出对方的言下之意,他挑了挑眉头,半晌才道:“……嗯。”
两人均默了默,君钰转移话题道:“我以前从未曾听过你。”
笑玉寒再次进来,端了一个托盘,“在林延逊(林谦)死之前,你们皇帝陛下也不知我的真实身份,他们都以为我死了。你不知道我,更不奇怪。我在昂儿过世之前就已经来了中原,族人都以为我失蹤而亡故,其实我只是一直隐姓埋名在林家——想问为什麽?”
笑玉寒走近了,君钰才瞧清他手上的竟是一盘膳食——一碗鸡蓉粥,两碟精致的小菜。君钰不接话,笑玉寒在床边站定,顿了顿道,“过往已去,我不想说了。”
“……”
“你打算自己起来,还是我亲自喂你?”笑玉寒轻微歪了歪头,他发间的金色蝴蝶翅膀跟着轻轻颤抖着,几缕珠玉流苏亦随之动了动,“瞧你的模样,好像还疲软得很。”
笑玉寒蓝色的眼眸往君钰身上一扫,顿时看得君钰脸上又微热起来。
君钰转开视线朝屋子里随便瞧去,夕阳余晖照在空空的窗沿之上,一室都是浅色的昏黄:“东西放着便好,我自个能起来,可否请你先去做自己的事。”
笑玉寒面无表情地端了膳食又转身去,在身后收拾了一番,细粥小盘,摆了一小桌子。
君钰见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却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躺下去,磨蹭了小半会便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奈何他的手和脚只动了动,肌肉便是一阵一阵止不住涌上来的酸楚,全身好似泡菜水里腌了一夜,腰间挺着个肚子,更是酸坠得不行。
挣动了半晌,最后却还是笑玉寒收拾完了,才走过来将他扶起:“年轻真好。只是这夜晚不知节制,也要求瞧瞧自己的身子。”
说着笑玉寒的手还在君钰的胎腹上摸了一把,肚上陌生的触感叫君钰敏感得浑身一抖,“你——”
话没说完,君钰便忽觉肚上的手的窥探之意,君钰心思辗转间,又叫笑玉寒话语快了半分,“我和你说这话好像也没什麽用,还是那小子的过失不是吗。”
君钰知道他的意思,耳朵一热,却还是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默然。
笑玉寒扶着君钰起身,嘴上却还是不停:“我瞧你虽然面貌年轻,这身子骨骼也该有三十余岁了吧,在这朝廷里打滚的人,怎的动不动就面红耳赤,如此皮薄,奇怪……”君钰回首细细看笑玉寒,面貌还是如初见他时一般苍白,秀气眉眼,朱砂映额,眼神肃清,小巧精致。
笑玉寒见君钰这般瞧来,歪了歪脑袋,鬓边珠玉流苏玎珰作响,“怎麽?”
“自幼受家族礼教所束,在情事上终究不是那般习惯包容。”君钰反複看着他,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前辈今年多大了?”
笑玉寒看他一眼:“我方才不是说过,比玉笙寒小两岁——你莫不是连玉笙寒几岁亦不知晓吧?”
君钰默然,他还真的不知晓玉笙寒几岁,因为玉笙寒从来就没有提过,甚至连玉笙寒的生辰他至今亦不知晓。倒也不是君钰不关心玉笙寒,而是玉笙寒因药物之故,面貌早已不老不衰,君钰从玉笙寒身上根本瞧不出什麽,玉笙寒又从不提自己的年岁,也从不为自己的生辰作任何行为或言语,更无其他蛛丝马迹留下,所以自小到大,君钰和柳子期都不知道玉笙寒的年岁多少,生辰几许——唯一一次玉笙寒过生辰,方还是柳子期吵着要玉笙寒同自己一起过的时候——因着玉笙寒说自己所生之时是那年第一场雪落之时,而柳子期出生之时亦下了一场大雪。
笑玉寒见君钰这般反应,调侃道:“瞧来还真是,我这个侄儿的性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刻板冷硬不近人情……不如你猜猜我的岁数吧。”
君钰道:“你和师父长得皆一副不老不衰的状态,我若猜得出来,便不问了。”
笑玉寒道:“你也变得如此异于常人的模样了……可估估看。”
“左不过家父的年纪。”
“君赟浩?若是他的话,我比他大了五岁,你自个儿算吧。”笑玉寒扶着君钰坐到小桌旁,转过身去倒了杯茶水给君钰,“用完膳你就从密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