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绘青哼了一声,说:“你就和你妈妈一样惯着他吧。”
陆秉钺只是笑笑,并不反驳,指着自己身边的那个少年对蝶衣说:“来,蝶衣,这个是你侄子克君,他比你大七岁。克君,给你叔叔磕头。”
少年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起身时,蝶衣仔细端详这个从未谋面的比自己还大的晚辈。陆克君是个典型的混血儿,虽然才十五岁,却发育的很早,只比他父亲矮半个头,没有一般的男孩子在抽个儿的时候的骨瘦如柴,看上去健康强壮。他肤色很白,黑发,长相极为精致,但并不女气,鼻梁挺直,眼睛深邃,是非常华美的矢车菊蓝。
蝶衣一边感慨世上还有这样漂亮的人物,一边脱下手上的克什米尔蓝碧玺佛珠长手串,递给他说:“初次见面,也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是我五岁的时候,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看它颜色正好配你的眼睛,就送给你吧。”
陆克君谢过,接过来立即绕在手腕上戴好。
蝶衣长得白白嫩嫩,秀气可爱,正在不辨雌雄的年龄,看着就像个小姑娘似的,此刻又摆出一副小大人正经八百的模样,更让人忍俊不禁。
陆克君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个妹妹,可惜父母天南海北常年分居,母亲又不想让孩子成为自己事业上的绊脚石,当年能够生下他,也是为了两人能够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因此这个愿望一直未能实现。他七岁的时候收到爷爷寄来的照片,照片上是刚刚出生的小叔叔,看着照片里闭着眼睛酣睡的小婴儿,克君立刻就沦陷了,他好想回中国看看这个叔叔,但现实是他只能和父亲呆在美国,看着时不时寄来的照片聊以慰藉自己的喜爱与思念。
当知道小叔叔病重的时候,他心里非常恐慌,央求父亲带他回去看一眼小叔叔。他们没有进家门,只是暗地里跟着爷爷奶奶,帮他们处理一些身边的事,然后趁陆婷舟休息的时候,见了见柳绘青和蝶衣。陆婷舟当然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既不拒绝也不回应。
后来爷爷奶奶无法,只得寄希望于佛祖的时候,年幼的陆克君其实也吓得半死,他虽没有跟在爷爷奶奶身后磕头,但是也在佛祖面前祈福整整一天。
陆克君早早的就通过爷爷了解了蝶衣的方方面面,知道他的生活许多点点滴滴,一直都对相见充满了憧憬。如今亲眼看到了比照片和视频要可爱一万倍的小叔叔,心里早就被萌翻了天,好想抱抱他,但是爸爸和爷爷都在,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渴望,故作冷静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
兄弟二人见了面,做哥哥的自然多问几句,关心一下弟弟的生活,但说着说着,蝶衣就没声儿了,陆秉钺低头一看,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真是辛苦他了,今天唱了两折戏,又陪你妈晃了一晚上,撑到这会儿才睡着,也真是不容易了。”柳绘青说道,伸手去抱蝶衣。
陆克君见状,立刻说:“爷爷,我来抱小叔叔去睡觉吧,您和爸爸好不容易见一面,多说两句话呗。”
柳绘青说:“这样也好,你抱蝶衣上楼去吧,别摔着他了。”
陆克君从父亲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蝶衣,面上显得冷静沉稳,心里却早就高兴的想要尖叫。小孩子香香软软的,刚好嵌在他的怀里,体重又轻,感觉好想抱着一团雨雾,一不小心就散了,让他不敢用力。他上楼将蝶衣轻轻放到床上,脱下外衣,盖上被子,自己也钻进被子里,将蝶衣揽到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始认认真真的端详着这个比自己小的长辈。他从没见过比蝶衣更美更可爱的小孩,而对方是自己的血缘亲戚更是让他充满的自豪感和满足感。
看着对方吹弹可破的白皙的肌肤,蝴蝶羽翼一样的睫毛,还有小巧的鼻子,樱桃一样艳丽的嘴唇,陆克君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在蝶衣的脸上轻轻的留下一个吻。
蝶衣睡得很沉稳,只是朝着陆克君的方向翻了个身,把脸更加贴近他的胸口。
这个晚上,陆克君一直看着乖得像猫咪一样的小叔叔,不时伸手摸摸他的脸和胳膊,间或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直到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蝶衣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中的卧房里。他有些怀疑昨晚是做了个梦,看到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才确定自己已经见过了大哥和侄子。
虽然手上的手串没了,但他一点也不担心妈妈会不会知道自己和爸爸去看了大哥。其实,尽管陆婷舟不见大儿子一家人,但是对他们的关心却从未少过。她暗地里命人在美国帮助陆秉钺打点上下关系,又特地从公司里挑选优秀的管理人员送偷偷送到陆秉钺在美国创立的公司,还尽量帮助他增加客户。对于自己的孙子陆克君,她也非常关注他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每个星期都要让人发资料过来,还调查他身边的学生老师,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并且,恐怕父亲这么多年能够一直偷偷去看儿子和孙子,也是母亲默许了的吧。
而另一边,陆婷舟坐在书房里,看着自己刚刚起床的丈夫,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
柳绘青讪讪的笑了笑,递给她一大一小两个檀木盒子。
陆婷舟似笑非笑,接过盒子,先打开那个小的,里面是一把折扇,展开一看,是一幅《湘云醉卧》,取自《红楼梦》;再打开大的,里面是一摞手抄的佛经,工工整整的抄写在一摞蜡生金花螺纹熟宣上。
柳绘青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这扇子是虎头(陆秉钺的乳名)自己画的,重画了好几遍,足足画了大半年,这一摞是他给你抄的《金刚经》,是用掺了金粉的墨写成的。为了一个字也不错,他可抄废了好几百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