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献音一愣,不等她出言表明忠心,皇帝又转向盛拾月,十分自然地开口:“小九你也是。”
盛拾月瞳孔一缩,不明白盛黎书所言为何,她明明已经成亲了。
她思绪杂乱,一时无法理出头绪,只起身拱手道:“小九年幼且顽劣,平日都在烟柳之地厮混,哪里懂这些?更别提给六皇姐、八皇姐相看未来妻子了,要是被人得知,岂不让人耻笑,平白惹得未来嫂嫂不悦。”
她不管盛黎书暗指什么,反正先装作不懂,从中脱身。
盛黎书抱着暖炉,却叹息道:“你与宁清歌的这桩婚事,本就非你所愿,是朕一气之下,胡乱所指……”
“如今心中愧疚,便想借此机会,再给你娶个喜欢的坤泽。”
大梁娶妻相对自由,哪怕是乾元、坤泽的结合,只要未结契,便能迎娶多名坤泽,但随着这些年坤泽地位的提高,众人为表明自己对坤泽的敬爱,通常只会迎娶一名坤泽。
只有皇帝、淮南王这样位高权重、需要担忧子嗣不丰的人,才会拥有多名坤泽。
话音刚落,不管是盛献音,还是盛凌云都面色一沉,暗自思索起来。
难不成母皇属意于她……
盛拾月脊背一凉,连忙地往地上一跪,磕头就道:“小九跪谢母皇怜爱,只是六皇姐、八皇姐如今还未娶妻,小九本就比两位皇姐小得多,现在却比两位皇姐先成家,本就不该,哪里还敢再娶?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
盛黎书眼眸一眯,却道:“你提了两次让人笑话,怎么?“
“朕这位名扬大梁、无法无天的九皇女也开始担心别人的看法了?”
她句句紧逼,话锋直指盛拾月。
盛凌云和盛献音的神色变化,察觉到些许不对,不知其中原因,只能暂时垂首,站在旁边听着。
盛拾月心中疑惑,却来不及多想,只道:“小九曾经年幼,确实做出许多荒唐之事,如今想来,实在羞愧……”
盛黎书一挑眉,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所以你这是要痛改前非,迷途知返了?”
她将暖炉往旁边一放,又说:“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国子监念书?”
“是,”盛拾月不敢起身,一直跪着回应。
秋风吹来,却被厚重屏风遮挡,角落里的碳火烧得发红,竟冒出几缕火苗,亭中越发闷热。
盛凌云、盛献音两人被热得两颊发红,偷偷扯开领口。
盛拾月额头、鬓间全是汗水,砸落在白玉石板上,开出朵朵碎花。
皇帝微微转身,看向池中还在争抢的锦鲤,语气随意道:“既打算痛改前非,就该好好在国子监念书,又怎会往长生观中跑?”
长生观?!
盛拾月突然庆幸自己并未起身,一直头抵着地面,才能不让面前人瞧见她眼底又惊又惧的情绪。
她可是刚从长生观中得知阿娘的往事!
盛拾月思绪一转,不由想到另一种可能,盛黎书是否已知晓当年的事?
汗水滴落,急促跳动的心脏将胸膛震得砰砰作响。
第85章
盛府, 后院。
满是药香的小院内,偏僻处的石桌是唯一能够落脚的地方,宁清歌与徐三痴相对而坐。
徐三痴依旧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样,单手杵着脑袋, 一只眼睛闭着, 一只眼睛半眯,周身还带着股散不开酒气。
她强打着精神, 努力道:“药方肯定没错, 过几日再让她过来一趟, 若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施针。”
宁清歌依旧矜雅,听到盛拾月的身子终于有好转后,眉眼舒展, 便道:“有劳徐大夫了。”
徐三痴实在撑不住,昨日边喝酒边打了一夜叶子牌,杵着石桌的手一松, 整个人都趴到桌面,从手臂里抬起半只眼睛, 勉强打起兴致, 揶揄道:“怎么,你就没有半点遗憾?”
“你这药引子当不长久咯。”
宁清歌神色不变, 只道:“只要殿下能够恢复就好。”
“啧, ”徐三痴发出一声响, 便感慨道:“你这性子和你母亲是一模一样, 就连说的话都相同。”
她一时恍惚, 许是酒精作祟,少有的想起从前, 她那时刚出师入世,仗着一身本身,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害得妻女被人下毒,自己却连解药都凑不齐,最后是姜时宜找上门,保证她会替徐三痴找齐所有药材,但徐三痴必须入宫替她护住一个人。
大梁皇贵妃——叶青梧
许是信香不契合的缘故,皇帝与皇贵妃成亲多年,未有皇嗣,好不容易怀上,却被太医判作胎萎不长,也就是妊娠四五月后,其腹形明显小于正常妊娠月份,胎儿存活却生长迟缓者,即便精心调养,也可能生下死胎。
于是,陛下派人在全国各地粘贴告示,以求能保住皇贵妃,及其腹中胎儿的人。
徐三痴本不想入宫,却被姜时宜费尽心思找寻到。
想到这儿,徐三痴啧啧两声,又道:“就连寻人的本事都是一样的厉害。”
当年她带着妻女躲入深山寒洞中压制毒药,如今她隐于坊间赌市,却照样被这一对母女用同样的方式,推敲出她踪迹,轻易找寻到。
宁清歌只道:“侥幸罢了。”
徐三痴揉了揉脸,许是兴致上来,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说这陛下对九皇女到底是什么心思?”
“皇贵妃常年骑马射箭,身子骨比大半乾元还要强健,哪里会因气血亏损而影响到胎儿,分明是……”